百貨商場裡光線昏暗。

唐黎所在的區域是中空的圓柱形設計，從一樓可以直接看到六樓，上方是巨大的圓形玻璃吊頂裝飾。

沒有電力加持，就隻有透過玻璃投射下來的天光。

她站在明處，幾步之外的黃毛站在走廊的暗處，正面相遇的兩秒内，對方就亮了刀子。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

對方想殺人滅口，唐黎不可能坐以待斃。

本來從大環境秩序崩塌的末世重生回來，唐黎的底線也算不上多高，但因父母尚在，安撫了她心裡的戾氣，多了幾分柔軟。

如果可以，她不想過多展露惡的那一面。

末世前她沒有學過自保的本事，戰鬥技巧都是末世後漸漸無師自通的，俗稱要害攻擊。

一旦動手，沒有花裡胡哨，隻有一擊斃命。

黃毛見女人一動不動，還以為她吓傻了連跑都不知道跑，當即獰笑着沖上前。

突然，唐黎背着的背包和手邊的行李像憑空消失。

她如今的身手比不得末世時，但身體狀況要好得多，力氣也比普通女性大些。

而且技巧早已刻入骨髓。

黃毛看到那麼大個箱子像變魔術似的憑空消失，還沒來得及細想，就看見女人側身躲開攻擊，表情冷清淡漠。

下一秒清脆的骨裂聲響起，刀子被奪，右手臂的劇痛還沒傳輸到大腦，雪亮的刀尖調轉方向，徑直沒入他的左胸口。

他瞪大眼睛，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身體軟軟地倒下去。

鮮血很快浸透了他的胸口。

唐黎蹲下，扯起黃毛的衣角擦拭刀把上留下的指紋，身上還幹幹淨淨。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黃毛嘴裡湧出來，人還沒斷氣。

他倒地時，口袋裡被布包裹的金條散出來，即使在光線不明的暗處也散發着誘人的色澤。

唐黎伸手撿起來，一共六根。

這倒是個意外收獲。

她雖不至于沖進人家店裡□□燒，但這送到手裡的戰利品自然是要笑納的。

确定沒什麼痕迹留下，唐黎将金條重新包好收進空間。

“看在金條的份上，給你個忠告，下輩子記得當個好人，”頓了頓，她補充道，“或者，至少别惹女人。”

唐黎走出百貨商場大門前重新取出背包和行李箱。

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八分鐘。

她看見路邊有間藥店，裡面還有人在，也走了過去。

藥店沒塌，和超市一樣架子東倒西歪，各種藥品散落一地。

唐黎飛快掃過，借着背包掩飾，挑揀出兒童常用的感冒退燒藥，還拿了兩盒退燒貼。

把剩下的錢都塞進藥店收銀台的抽屜裡，她轉身離開。

又四十分鐘後，大部隊返回第五中學。

唐黎可以稱得上是滿載而歸。

她的背包塞得滿滿當當，還把陳小曼的旅行箱填得不剩一絲縫隙，吃的喝的用的什麼都有。

箱子和背包一打開，立刻就有人過來詢問能不能花錢買點東西。

唐黎看了眼陳小曼。

“東西都是花她的錢弄回來的，你問她。”

陳小曼露出為難的表情。

對方用孩子動之以情，她本來都要松口了，瞥見唐黎平靜得仿佛置身事外的表情和其他人投過來來的視線時，猛地一個激靈。

這個口子不能開。

東西看着多，其實是因為種類多，一個人開口買走了，别的人肯定也想買。

這點東西又怎麼夠所有人分的呢。

俗話說救急不救窮，可這些人看着不急也不窮。

真的需要，早就迫不及待地自己出去找物資，而不是等别人辛辛苦苦拿回來了再說要花錢買。

雖然為難，陳小曼還是硬着頭皮拒絕了。

“不好意思，我們自己也有小孩要照顧，何況東西也不多，你要買，别人也要買，我們家小孩就沒了，你去問問别人吧。”

來人不依不饒：“你小姑娘怎麼這麼狠心呢，大難當前不是應該互相幫助嗎？又不是不給錢！”

其他人也開始附和，七嘴八舌說得陳小曼滿臉尴尬。

樂樂看陳小曼都快哭出來了，站在她面前背對她張開雙臂擋住她大聲道：“我們不要錢！你們這些壞人，不許欺負姐姐！”

同一間教室的都是帶孩子的家長。

他們可以道德綁架一個女孩子強行買她的東西，甚至有人心裡可能還想着白嫖。

但面對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倒是說不出難聽的話來。

畢竟小孩子又講不通道理。

也有理性的家長幫陳小曼說話：“大家在這裡避難都各有各的有難處，這些東西都是人小姑娘給自家小孩找回來用的，你們一個兩個又不是走不動，幹什麼道德綁架啊。”

“就是，人家不賣就算了嘛，本來東西也不多。”

買東西的還想說什麼，唐黎冷眼掃過去：“聽不懂人話是嗎？說了不賣，滾！”

“哎你沖什麼沖！”

……

大災之下，衆人被迫躲在這裡避難，樣樣都不順心，還有餘震的陰霾罩在頭上，不少人都有點躁。

口舌之争差點升級成打架鬥毆，最後還是被趕來的志願者平息。

最先開口強買不成的那人回去自己位置後一直陰陽怪氣，旁邊人勸她反而被怼，衆人臉色都不太好。

唐黎都懶得多給一個眼神。

她取出一個保溫瓶遞給陳小曼，打發對方去食堂接開水。

樂樂乖巧地坐在一邊，滿臉不高興。

瞥見小家夥氣呼呼的小表情，唐黎想起她在災難中失去了母親，别的家人也不知道在哪裡。

這孩子忘了母親去世的事，很依賴陳小曼，能站出來維護她，讓唐黎有點意外。

善意能得到這樣赤誠的反饋，是陳小曼的福氣。

唐黎在背包裡摸索兩下，拿出幾根波闆糖，也就小孩兒拳頭大小。

樂樂兩隻手都拿着糖，有些手足無措。

“給你了就是你的，”唐黎整理着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說，“想自己吃還是給别人都可以。”

小孩兒思索兩秒，繞過唐黎，跑到另一邊去。

她不怕生，親自将波闆糖遞給了幾個比她大點的孩子，然後哒哒哒地跑回來。

唐黎分了一絲注意力在小孩兒身上。

她記性好，很快辨認出樂樂送糖的那幾個孩子的家長都是剛才幫陳小曼說過話的。

這孩子倒是很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