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不會喜歡這些陳詞濫調。斯蒂芬妮的政治目的你很清楚,她隻不過是用更加激動人心的方式寫了出來,然後由我讀出來。”
林樾楓将車窗關上,風聲實在太吵了。
“赫斯特,我曾經想過這樣一件事:如果一個人迷戀一個演員,一個明星,他會把這個明星的所有影視作品都看一遍,這是很正常的事。“
“沒錯。”那女孩換了檔,降低了車速。
“而我現在迷戀的明星在我面前,我當然想要看完她所有的作品。”
那女孩沉默了一會兒。她的頭發遮住了臉,所以看不清表情。她随意地撩了下頭發,然後說起了毫不相幹的話題。
“斯蒂芬妮曾經告訴我,安潔琳看到她的時候,就像看到了一大片亞麻花。”
“這是個很新奇的比喻,”林樾楓說,“我想你和我一樣,至少覺得斯蒂芬妮很……很華貴。”
那女孩笑了,笑容像在黑暗之中綻開的某種代表不祥的花卉:"是啊,我也覺得斯蒂芬妮是一位打扮非常高貴、有品位的女人。可是安潔琳卻說,她看到斯蒂芬妮時,就像看到了一大片亞麻花,那種不值錢的、到處都是、一開就是一大片的亞麻花。“
林樾楓沒有說話。實際上,她已經預感到那女孩接下來會問她什麼問題,而她早就準備好了答案,如同參加一場早已得知結果的考試。
“那麼,林上校,”那女孩瞟了她一眼,也有可能是在看右後視鏡,因為車子現在已經離右側路沿越來越近,“你看到我的時候,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一顆恒星,”林樾楓立即回答道,哪怕再晚半秒鐘,她都會将自己的回答判斷為“糟糕的答案”,好在她的反應并沒有那麼慢,所以她也就這麼說了,“不是太陽那樣的恒星,而是在很多光年之外,可以被稱之為超新星的那種恒星。”
那女孩似乎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她笑了——起初是微笑,然後她的嘴唇卷了起來,将這個笑容變成一個大笑,再度演變成仰起頭的狂笑。她那樣笑着,卻幾乎沒有發出笑聲。
林樾楓看着在她面前發生的這一切,就像是看着一場荒謬的默劇。
也許這樣就好。這就是全部。她想到。
然後,那女孩說話了。
“我恨你,林上校。”她這麼說。
林樾楓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做點什麼——不論出于什麼身份——帝國聯盟的官員、或者那女孩特殊定義的“朋友”。她一邊大叫着“刹車”,一邊用力提起駕駛室和副駕駛中間的手刹,以免面包車撞向路邊的大樹。車子的發動機發出巨大的噪音,輪胎摩擦着地面,但無論如何,車頭最終還是沒有撞上什麼不該撞上的東西。
那女孩很有可能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所有發生的這一切。她将檔杆推向空擋,撲向了副駕駛,捧起了林樾楓的臉。
在那一刻,林樾楓屏起呼吸。
或許從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忘記了怎麼呼吸。
然後,熾熱的吻就奪走了她的呼吸。那女孩就像剛才那樣,整個人都壓在林樾楓身上,頭發垂落在她的脖頸,林樾楓聞到的味道,隻剩下化妝品的香味。
咚的一聲,車頭終于撞上了路邊的行道樹。撞擊并不強烈,那女孩顯然也覺得這不會對車子的保險杠造成太多傷害,所以她還是那樣熱情地親吻着林樾楓,就好像她活不過這個夜晚。
我恨你。
那女孩說。
她的吻就仿佛貫徹了她的觀點。
親吻出于憎恨,她的雙手按住林樾楓的肩膀,就像獵人終于抓到了她的獵物——在絕望而悲傷的抓捕之中,隻剩下這個吻才是最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