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戰争歸來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睡在一起，埃迪拒絕和香農同床，每天晚上他都會以要打夜工的名義離開家，然後第二天白天回到家，陷入噩夢和掙紮。

香農需要照料克裡斯托弗，她同樣擔心自己的丈夫。在多次勸說埃迪進行治療無果後，她選擇放棄。

迪亞茲的兩位大家長并沒有注意到埃迪的變化，甚至他們根本沒有看到埃迪每天的噩夢。

香農抱着克裡斯托弗，在客廳中等待她的丈夫夜班歸來。

埃迪看起來很糟糕，他頭發淩亂地走進房間，像是幽靈一樣飄過妻子兒子的身前，準備回房間睡覺。

“我們需要談談，埃迪。”香農叫住了他。

“不是現在，香農。”埃迪煩躁地打斷。

香農眼中悲傷更濃，“我要離開了。”

“我說了……什麼？”煩躁被詫異替代。

“我說，”香農将兒子放在沙發上，她站起來注視着她的丈夫，“我要離開了，埃迪。我要去洛杉矶照顧我的媽媽。”

埃迪瞪大了眼睛，“你要離開，克裡斯托弗怎麼辦？”

“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洛杉矶，我們一家三口，都可以在洛杉矶過上新的生活。”

“不，我不會離開，”埃迪斷然，“你也不應該……這裡是你的家。”

“我的母親需要我！”香農擡高了聲音。

而後又因為兒子，她語氣重新變得緩和：“聽着埃迪，我必須離開，醫生說她的轉移癌很嚴重，很可能……我不能在她最後的時光中不在她身邊。”

埃迪失落地看着香農，“你要抛下克裡斯托弗？”

香農感到心痛，“不，我不會抛下克裡斯托弗，但是……”

香農深吸口氣，有些話她一直沒有說出口，但她真的很想在離開之前說出來。

她的眼中蓄着淚水，勉強克制着不讓它落下，“我不幸福，埃迪，在這裡，在你的家中，我從未感覺到開心和幸福。”

埃迪呆立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香農抹掉眼淚，她抱起克裡斯托弗，親吻她的孩子，“克裡斯，我愛你，但是媽媽要離開一段時間。”

“好的媽媽，我也愛你。”克裡斯托弗軟乎乎地擁抱母親。

香農的淚水更多，她看向埃迪，不知道自己期待這個她愛過如今依舊愛着的男人給出什麼樣的回答。

埃迪看着香農，沉默着，沒有說話。

他看着香農從期待轉向失望，看着她拿出行李，擁抱克裡斯托弗，然後親吻了自己的臉頰。

埃迪聽到香農離開前的囑咐，聽到她說她不會變更電話，會保證每天和克裡斯托弗視頻。

他聽到香農說克裡斯托弗的飲食，說克裡斯托弗的手術以及複健安排，聽到她說如果去了奧斯汀，可以借住在雷耶斯家中，他們一直都很友善。

埃迪看着自己的妻子離開，似乎再也不會回來了。

阿莉安娜從房間裡走出來，她怒視着自己的哥哥，她想要說些什麼，隻是看到埃迪的表情，最後所有的話語全都變成了長長的歎息。

“哥哥，我來照顧克裡斯，你……要好好想想了。”

她将自己的侄子抱起來帶去她的房間，不一會房間裡就傳來了兩人的笑聲。

埃迪看着這一切，他崩潰了，發出了野獸般的哀嚎。

房間内的笑聲停下，阿莉安娜擔心地抱着堅持要一起出來的克裡斯托弗，走出房間。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那個似乎無堅不摧的哥哥脆弱的樣子。

她的呼吸都有一瞬間的凝滞，緊随而來的是對自己哥哥的心痛。

克裡斯托弗掙紮着從阿莉安娜的懷裡離開，他腳步不穩地走向自己的父親，小手張開擁抱對方。

“爸爸别難過，媽媽說她愛你。”克裡斯托弗的小手一下下地拍着埃迪的後背，就像他的母親曾經安慰他時做的那樣。

“她說她想念外祖母，就像我想念媽媽一樣，所以她才會離開，不是不要我們了。我陪着爸爸，一起等媽媽回來。”

阿莉安娜忍不住捂住嘴落下淚。

埃迪緊緊抱住自己的兒子，他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迪亞茲家發生的一切，位于奧斯汀的衆人和遠在芝加哥的TK都不知情。

香農避免了将這些事情告訴其他人，她知道他們會支持她的決定，但她不想讓這些同樣關心埃迪的朋友家人們被拉扯進他們兩人的煩心事裡，左右為難。

他們已經幫得足夠多了。

……

TK在忙碌的實習和學習之餘，收到了巴克用郵件發來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