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沒有回到房間,他被卡洛斯拉着留在廚房給安德莉亞打下手。
“孩子,你看起來很累。”安德莉亞直接開口。
“我……”
“不,你不好,孩子。”安德莉亞嚴厲打斷。
埃迪看向站在一旁切菜的卡洛斯,對方避開了他的目光。顯然這次的談話不是一時興起的。
“你需要幫助,孩子,”安德莉亞說,“一個人打三份工會讓你累垮,克裡斯托弗需要陪伴,你一個人堅持不下去。”
埃迪張口,想解釋一些什麼。
安德莉亞沒給埃迪開口的機會,“你的父母不能代替你和香農的位置。”
“香農離開了……”埃迪失落地說。
安德莉亞心疼這個年輕人,她放緩了語氣:“聽着孩子,香農她很累,我一直在照顧她,她付出了太多。”
“我知道……”埃迪聲音很低,帶着無法壓抑的痛苦。
卡洛斯悄然離開了廚房,将空間留給他的母親和埃迪。
安德莉亞擦幹淨手,擁抱這個男孩,“孩子,你在逼迫自己,你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那我該怎麼辦?”埃迪聲音很小,幾乎是在耳語,“他們是我的父母,安德莉亞,我不能……”
安德莉亞明白了,她心疼這個孩子,“傻孩子……”
拉丁裔的絕大部分家庭中,家人永遠都是第一位的,家人們永遠愛着你,不論他們做法有多麼不對,那永遠都代表着愛。
安德莉亞和加布裡埃爾都是從這種家庭中走出來的,他們同樣遭受了這種傳統觀念的影響,但是當他們結成新的家庭有了孩子,他們就發誓絕不會讓他們的孩子經曆那種折磨,他們的孩子永遠是第一位的。
雖然走了不少的彎路,與孩子們有過很多的沖突矛盾,但是他們一直都在努力踐行這份誓言,努力成為好的父母。
所以安德莉亞太理解埃迪的想法了。她輕輕安撫埃迪,“埃迪,孩子,你要知道香農是你的妻子,她才是你應該最關心的人。”
埃迪在安德莉亞的懷抱中,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與安心。他默默流下眼淚,垂下頭不希望安德莉亞看見他脆弱的一面。
安德莉亞同樣理解埃迪對脆弱的隐瞞,她輕聲,“孩子,不僅僅是克裡斯托弗,還有你和香農也要快樂,隻有你們也快樂,克裡斯托弗才能安心,才能更幸福。”
埃迪沒有開口,沉默在安德莉亞懷中,享受短暫的安心。
當聖誕假期之後,埃迪返回埃爾帕索時又遭到了父母的伏擊,他們同樣認為埃迪不能如此下去,他需要“找一個照顧他和克裡斯托弗的妻子”,而不是“逃跑的香農”。
埃迪感到了深深的疲憊。
當他這一周返回奧斯汀看望兒子時,當他看到兒子通過卡洛斯的手機與他的母親視頻通話時,當他聽到電話那頭妻子強忍着悲傷與兒子聊天時。
埃迪意識到他不能這麼下去了,在克裡斯托弗挂斷電話後,他撥通了香農的電話。
“嘿。”埃迪看着手機屏幕裡的香農,她雖然依舊悲傷,但狀态要比最後一次見面時好了許多。
埃迪尴尬地和她打招呼,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嘿,埃迪。”香農眼中依舊有着關切,“你看起來不好。”
埃迪垂下頭,所有人都這麼說他,他已經沒有反駁的力氣了。帶着些挫敗感,他開口:“香農,克裡斯托弗很想你。”
“埃迪,我不能……”
“我知道,”埃迪打斷香農,“我知道……”
他的聲音變得很低,“我想說……香農,如果,我是說如果……艾登醫生說洛杉矶有很優秀的醫生,我在想……”
香農輕輕哦了一聲,她明白埃迪在說什麼了,“聽着埃迪,我很期待你和克裡斯托弗來洛杉矶,真的,我很期待。”
埃迪猶豫着,小聲問:“真的嗎?”
香農輕輕點頭,“是的埃迪,是的,我很期待。”她猶豫着再次開口,“隻是埃迪,我需要知道,你可以嗎?”
“是的,香農,我可以,真的……”埃迪輕聲嘟囔,不知道是在說給香農還是說給自己,“我可以接受治療,我會去治療,不會再拖延戰後創傷治療,克裡斯托弗需要更好的環境,洛杉矶足夠好,你也在那裡,真的……”
香農心疼自己喜愛的這個男人,他在自己身上添加了太多的負擔。
“那很好,埃迪。”香農打斷對方的喃喃,“我會在這裡給克裡斯托弗準備好房間,如果你需要,你也可以擁有一個單獨的房間,我們再聯系,好嗎?”
“是的,是的,好,再聯系。”埃迪緩慢點頭,看着通訊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