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幾天時間内,芥川龍之介都在和黑澤陣訓練,說是訓練又不完全,更多像是一種老鷹捉小雞的輕松感。
“差太多了。”
“不行。”
“再練一次。”
在他又一次氣喘籲籲地如狗呼吸急促在地上喘着氣,而對方滴汗未出、神色不變,淡然站在他面前。
毫厘之分、咫尺而已,卻就是夠不到。
這樣的場面一天要出現幾十回,極大挫敗了他的自信。
這并非代表退縮意味。
要知道,當一個人用盡全部力氣異能用到極緻别說傷到對方,連最為簡單的觸碰都無法做到,而且除去第一天見面,芥川龍之介再沒有看過黑澤陣拿過一次那把名為“Gin”的槍。
實力相差太懸殊了。
根本不在一個層面。
今天是五天期限的最後一天,如果今天還不能達到要求,他會被逐出港.黑,再也見不到太宰先生。
不要!
絕對不可以!
長時間的劇烈使用異能使得他的肺更加難受,芥川龍之介撐着牆壁勉強站起來,他緊咬着牙,可還是沒忍住。
“咳——”
他捂住嘴,大量血沫從指縫間不停流淌,快速的失血感使得他頭腦發昏,他唾棄這幅脆弱的身體,厭惡自己無能的表現,連太宰先生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就要灰溜溜地如過街老鼠一般回到洞穴裡。
來自中午12點的鐘表又緩緩響起,離最後日期隻剩半天時間不到。
“咳咳——咳。”芥川龍之介急匆匆,語氣中帶着不自覺的乞求,“黑澤先生!我不需要休息,麻煩您再多教導一些。”
他可憐着、卑微着、虛弱着,第一天見面時的傲慢赫然消失,奴隸一樣。
滴答。
滴答。
滴答。
黑澤陣的目光落在地上快要成攤的血迹。
他審視半天,過了一會,緩慢道:“可以。”
芥川龍之介緊攥雙拳,準備最大程度的使用羅生門,可出乎意料,甚至他還沒看清,黑澤陣便以一種快到驚人的速度閃身到他面前。
出招簡單,身形矯健。
太随意、太輕松、甚至一丁點異能都沒用,完全是碾壓的存在。
這時候,芥川龍之介才意識到,五天的訓練時間,對方給他放了多少水。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緊緊掐住他的心髒,他感到自己呼吸急促起來,氣息強烈而短促,肺部承受着無所适從的壓力而超負荷運轉。
芥川的身體釘固在原地,連動一下都做不到,看着人與他的距離拉近到毫厘。
這是來自戰場上殺伐無數的絕頂殺意,是針對港口Mafia所有敵人才有的可怕侵略性。
這接近于真正的黑澤陣。
一個冷漠無情的頂層殺手。
他的眼睛是冷冽的,像是一潭死水,沒有焦距、沒有波瀾、深不見底,可不能描述的冷漠中又帶着極緻的瘋狂、就像野獸在捕捉獵物的那種随心所欲的瘋狂。
每一分、每一刻都足夠讓人心驚膽戰。
這種直面死亡的驚魂感貫徹全身,對方的進攻毫無停息的意思,越發強烈,芥川龍之介現在連掙紮都做不到,他像待宰羔羊一樣等待迎來結局。
訓練室今天承受的攻擊要比以往更甚,很快磨痕、碎片緩緩炸開,心跳如同鼓點,每一次跳動都牽連着緊繃的神經,芥川龍之介的餘光望見了一個疊得整整齊齊的黑色外套,在猛烈的攻擊中,它即将被生硬扯開。
芥川瞳孔一縮,嘶吼道:“我認輸!”
黑澤陣緩緩停下攻擊,他冷眼看着芥川狼狽、跌跌撞撞地撲在地上,将外套抱到懷裡。
動作謹慎,小心翼翼。
宛若珍寶。
這是太宰治從貧民街把他撿回來給他的第一件東西,他當時已緻絕望,無意念叨着“能給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嗎”。
黑色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上面的氣息與溫暖讓他此生無法忘懷,聽到先生的的聲音,宛若天神降臨。
“可以。”
這外套是太宰先生的,不是給他,也不是送他,芥川龍之介更偏向于對方當時隻是順手搭在他身上,後來便忘了。
太宰治沒主動要過,芥川龍之介也不想提。
就當是他偷來的吧。
偷來最後這一分的殘喘苟活。
“原來你還想活啊。”
芥川無意識擡頭,黑澤陣把槍抵在他額頭上。
冰冷的槍口讓人一哆嗦,它的主人更是冷漠。
黑澤陣無情又殘酷地揭開他的傷口:“你想要得到太宰治的認可,又覺得自己早就死了,命是别人給的,死不死也無妨。”
“所以每次你完成任務或是打架的時候,你像個瘋狗一樣,完成可以得到太宰治關注的籌碼,如果不慎落敗,死了就能得到解脫。”
黑澤陣冷笑一聲:“真不愧是誰教的像誰,你這種愚蠢的想法和那狗東西如出一轍。”
“你怎麼想得這麼好。”
黑澤陣的手搭在扳機上:“既然在哪死都一樣,不如就在這裡被了斷,免得浪費我的時間。”
每說中一次,芥川龍之介的臉就更加慘白一分。
他冷血、他偏執、他卑劣。
他可以為了複仇直接丢下受傷的妹妹,他不做好事,為了目的,他連自己都可以舍棄。
他從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從幼時起,他就為執念而活。
他堅定,他執拗,他倔強。
但就這樣死去,他真的甘心嗎。
黑澤陣的話清清楚楚,直抵内心。
“甘心嗎。”
“誰規定活着就一定要有理由。”
“死了才會一無所有。”
他想到很多,想到在貧民街的掙紮,自己被太宰治撿來,想到在港口殺了很多人。
可這一切都是在自己活着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