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折騰下來天已經快亮了,戚聞索性通宵把這一夜的收獲整理成書面文件,以便司瑜早上起床時能夠第一時間看到。
畢竟司瑜說了一夜時間,那就是一夜,天一亮即刻截止。
多一分鐘也不行,他最讨厭辦事拖拉,婆婆媽媽的人。
正是因為戚聞深谙此道,所以當司瑜一睜眼就看到放在他床頭的文件時,才滿意得連被雨聲吵醒的起床氣都壓制住了。
“戚聞,一杯冰美式。”
司瑜坐在卧室内的圓形沙發上,戚聞端着咖啡走進來。
“司先生,早上好。”
“一宿沒睡?”
司瑜喝着冰牙的咖啡問。
戚聞應該是才沖完澡不久,頭發上還有未幹完全的水汽,他換了身幹淨清爽的衣服,不過眼睛裡的血絲還是出賣了他。
“嗯,睡不着。”
司瑜翻看着戚聞的戰果,看表情似乎還挺滿意的。
“司先生打算怎麼處置幕後的人。”
司瑜單手撐着下巴,非常認真地思考,過了一會兒他問戚聞:“現在哪裡在打仗?”
戚聞愣了一下:“B國目前政權不穩,城市間歇性爆發小規模武裝沖突,不過上一輪戰鬥剛剛停止。”
司瑜從杯子裡吮了一塊冰塊兒,然後嚼碎:“讓許總帶他的人前往B國開拓海外市場成立子公司,支持當地戰後重建工作,允許攜帶所有家眷一同前往。”
戚聞不自覺吞咽了一下,他自以為算是了解司瑜了,但司瑜總能突破他的認知。
司瑜由衷地露出笑容:“老許不是想做頂頭老闆麼,那就讓他在退休之前圓夢吧。”
看來這位許叔叔要将餘生貢獻給災後重建工作了,戚聞沒工夫管他,趁着司瑜心情好不如提一些有價值的建設性問題。
“司先生,程森那邊怎麼處置?”
聞言,司瑜頗有興緻地偏頭看他:“說起這個,我還沒問,你昨晚是怎麼做到讓程森說實話的?之前好幾個公司元老輪流審,他可是連半個标點符号都不肯說。”
戚聞微微錯開一點視線:“我猜想既然他是為了錢才背叛司先生,那用更多錢讓他再背叛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你說什麼?”司瑜驚奇地看了戚聞一眼,緊接着他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錢?你是說錢?”
一絲不詳的預感掠過後背,戚聞決定按兵不動,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司瑜笑完。
司瑜到最後眼淚都差點笑出來,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緩過勁兒來。
“你下次要編瞎話也編個靠譜點的理由。”
戚聞掌心微微滲出汗液:“司先生為什麼這麼說?”
司瑜撩了下頭發,直起笑彎了的腰闆,花了幾秒換上認真的神色道:“戚聞,你當我天域的市場部主管沒見過錢啊?”
“程森有大量的機會挪用公款,卷款逃去境外,每天外面想巨額賄賂他的人成群結隊,無論哪一種的風險都比背叛我要低得多,他為什麼要铤而走險?”
戚聞握緊了拳頭:“我撒了謊,請司先生懲罰。”
司瑜撩起視線睨他:“你撒了什麼謊?”
“我找人合成了一段程森女兒的監控視頻,誤導他以為女兒已經被司先生控制住了,以此威脅程森。”
司瑜聽完點了點頭:“這個理由比剛剛那個聽上去像那麼一回事,我接受了。”
戚聞剛要松口氣,誰知司瑜冷笑了一聲,那笑聲仿佛來自地獄:“不過光是假視頻怎麼夠?”
戚聞的瞳孔猛地擴張了一瞬,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司先生,程森也是愛女心切才一時糊塗,能不能饒他這一次?”
咖啡杯放到小幾上發出刺啦一聲,褐色的水漬濺到白色的大理石上留下一塊不規則污漬。
司瑜的聲音驟然冷下來。
“戚聞,你不能因為程森事出有因就判他的背叛無罪。”
司瑜有怒氣,但語氣似乎不像平時那樣頤指氣使,不知道哪裡來的幻覺,戚聞居然從那高高在上的人的話裡聽出一絲委屈。
好像自己說了什麼異常過分不合情理的話一樣,無端的,戚聞竟然有些心虛:“我……”
“他們都言不由衷,那我他媽是造了什麼孽就活該被他們賣了換錢?”司瑜越說越大聲,實在氣不過了便将手邊的咖啡杯甩到腳邊,哐當一聲四分五裂,“除非你說是我的錯,這一切都他媽的是我的錯。”
司瑜有時固執得近乎孩子氣,戚聞輕歎了口氣,蹲下幫杯子收屍:“當然不是您的錯。”
司瑜死死盯着他:“那你為什麼那樣說?背叛我的人就是得受到懲罰,難道你想包庇他?”
戚聞試圖把當中的邏輯捋清楚,但司瑜看上去一副不太想和人講道理的樣子,他們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戚聞先敗下陣來,妥協道:“我知道了,交給我去做吧,您先不要動,當心碎玻璃紮到腳。”
司瑜一邊看着戚聞用廢報紙将瓷片包好,一邊急速冷卻,他剛剛好像反應過激了。
他竟然那樣和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說話,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仔細想想還有點失态,有夠丢人的。
大概是因為戚聞平時表現得太過成熟,司瑜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忘掉他其實還那麼年輕生澀,對一切懷有悲憫。
司瑜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等戚聞把一切都搞定了才開口:“剛剛我失态了,不過我隻是讨厭那樣,讨厭人們為自己的惡念找借口,非常讨厭,因為總有無辜的人要為之買單,我不是聖母,搞不來退一步海闊天空那一套,所以你以後不準再說那樣的話,知道麼?”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司瑜吓到了,戚聞這次表現得相當溫馴,連一個不甘不願的眼神都沒有:“知道了,司先生。”
司瑜又變回了趾高氣昂的樣子,不過這樣的形象在戚聞眼中隐約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們犯錯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那麼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過錯。”司瑜稍微從沙發上坐直了一些,散發着烏黑柔亮光澤的長發垂在兩側的肩前,“按照家法,撒謊者一百個深蹲,自己數出來,報數。”
大抵是為了方便動作,戚聞松開幾顆襯衫的扣子,露出一小片緊實的胸膛:“好。”
緊跟着,戚聞上前兩步,将沙發上的司瑜穩穩打橫抱起來,而對方早已向他張開雙手。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