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悫雲殿

“天帝，一年來小殿下的功課幾次退步，文武兩位星君俱已向您具折參奏，臣以為，天後娘娘教子不善，應受懲罰，同時您應為小殿下重新擇一位可靠的仙子相顧學業。”白夭夭法力差，當年在九重天也是出了名的，子離與淮甯二位仙君在司律閣多年，一向“剛正不阿”，既然文仙君與武仙君同時參奏，那他司律閣便不能不管。

這兩個滑頭，見念卿排名不好，以為他會過問責罰。子不教，父之過，不敢給他扣帽子，便先下手為強咬定是娘子的過錯，真是可笑！“念卿年紀尚小，教事即可，他還未到明理的年紀。天後隻教授念卿應對、進退之節即可，至于學業，與她無幹。”

“小殿下将來要擔當大任，責任不可謂不重大，豈是尋常孩子可比？如今殿下不僅應當明理，更應着緊用力，習治世之要，觀當下情形，天帝對待天後恐存幾分偏袒與庇護之嫌。”

“你！”許宣被生生噎了回去，直教人滿心憤懑，在腹中翻湧不息。

“二位仙君已具折請罪，待天帝批閱。衆仙皆知，您忙于公務，正是因為無暇照顧孩兒的學業才為小殿下尋了老師，學問上，天後平時比您查問得多。”淮甯早有對策，一一答複。

“那照你這麼說，本帝是念卿師祖，閑暇時也曾教導過他的功課，連我也要一并罰了？”徒兒被為難，做師父的不能袖手旁觀。青帝臉色難看，他們可真是咄咄逼人，正眼看去，不就是當年準備好獻出自己的妹妹，結果被許宣回絕那些人中的一個嗎？還仙子教導，這心思都擺到明面上來了！

這幫人，實在可惡…怎麼是這兩個喽啰在這裡鬧事？司律閣掌事怎麼不在？

“當初小殿下在九奚山，學業何其優秀，若不是天後自作主張将小殿下接回，也不會是如今的模樣。青帝無須為自己請罪。”淮甯神色嚴肅，言辭卻是懇切。

好一個自作主張，青帝無形中意識到自己被他們牽制住了，照自己的話繼續說下去，遲早還是要罰一個人的…這些人，是該想法子收拾了。

正僵持着，忽而一名仙侍匆匆前來禀報說白夭夭已去了廟祠罰跪，随即将白夭夭的罪己書恭敬呈上，而後當着一衆仙人的面誦讀。

臣妾白夭夭，受君隆恩，得封天後，當負教養子女之責。然今次許念卿終試未善，實乃妾身之過也。妾身自知育子有失，未盡其責，愧對天地、愧對君上、愧對諸仙。故自請前往廟祠跪罰，以贖妾身之罪。妾當深自省，深改教子之法，望許念卿能茁壯成長，不負諸仙之望。白夭夭敬上。

青帝就知道…白夭夭不會讓許宣為難，隻不過，就是罰跪而已，白夭夭的确沒有嚴加教導，是該罰罰，果然，看着許宣這個護妻癡兒，立刻便坐不穩了。

“天後之錯，便是朕之過錯，念卿此次錯在态度，責罰在所難免，隻是為這件事大鬧朝堂，子離，你羞愧否？”

“安分，這是最後的警告，爾等收起心裡那點雜念！”

“退朝！”

在他們上朝的那一刻起，白夭夭便被司律閣掌事“請”到了廟祠罰跪，從素心那裡得到消息的念卿正與那掌事理論，“我母親身子不适，不能久跪，要責罰罰我便是！”這個死老頭，真是可惡至極。

“天後娘娘教育不好小殿下，罰跪已然是從輕了。”一大早去流雲宮鬧了一場，白氏身體似乎十分孱弱，責罰…話雖如此，可是對許宣到底還是有幾分忌憚…便隻定了罰跪，免了笞刑。

“好了！便是責罰，也無需這麼多人看着吧。”白夭夭不喜歡他們，左右今日受過了罰，他們也不會再說什麼了。

衆人退下，許念卿守在白夭夭身邊，他隻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功課而已，怎麼會被這麼多人盯上，“娘親，下一次，念兒一次好好考…”

“沒事，你爹爹說得對，我們的念兒開心最重要。”今日之事，恐怕還多了幾分隐情…是借着這件事來為難她，也不知道相公那邊…被他們這麼一鬧，白夭夭反而看開了些，淩雲也好，念卿也好，還有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将來無論哪一個有出息，都好。

念兒隻恨自己沒有保護娘親的能力，如今隻能寄希望于爹爹了！“娘親，你放心，爹爹一定會來救你的！”

“我給你爹爹添了麻煩…他應該在朝堂上…希望那一封能稍稍替他解圍…”白夭夭剛說罷，心口升起一陣煩悶之感，緊接着便抑制不住地幹嘔起來，秀眉緊蹙，面色蒼白，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身形也微微晃動了幾下，沒有跪穩…

“你怎麼會是麻煩呢？”許宣一路跑進來，及時攙住了她，“怎麼這麼傻？他們讓你跪你就跪？傷着膝蓋怎麼辦？”

“沒事…”

“我抱你回家。”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