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先回答我的問題。”
超人歎了口氣,把蝙蝠俠扶起來,在他背後塞了個靠墊倚着——他特意搶購的韋恩公司官方蝙蝠俠周邊抱枕——然後坐在他對面,還貼心地飛去拿了牛奶,用熱視線加熱到恰好的溫度,然後坐在他對面:“你總是這樣逼迫别人。”
蝙蝠俠從鼻子裡發出“哼”的氣音。他看着超人。
超人感覺自己的超級大腦在這個時候實在不夠用,他的思維轉動,試圖讓自己更加誠懇,他慢慢地說:“我愛你,布魯斯。不管你是蝙蝠俠還是韋恩,我都愛的是你。我無法失去你。地球人和氪星人的生命确實存在差異,但如果僅僅因此就抛棄我想追求的愛情與友人,這隻會令人悔恨……也許在很多很多年後,我再想起曾因為一時的,對于孤獨的怯懦而錯失的真正愛着的人生,這種痛苦遠比時間的消亡對于我而言更深刻……”
他的表情一定很醜。超人在茫然中這樣想着,一定很痛苦,很恐慌,也很執拗……但是他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如果在布魯斯有限的人生中,他們錯過了這偷來的一點歡愉,他會被舊夢驚醒,被未出口的愛語摧毀。
可是他也思考過很多很多,關于得到,關于未來,關于得而複失。但對他來說,品嘗着記憶中那一份永不褪色的感情,讓過去成為構成“卡爾”、“克拉克”抑或“超人”的一部分,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在往後的日子裡,他再也遇不到另一個布魯斯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将有很長的生命,你不希望在你死後我也一并死去——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那麼我向你保證,我會永遠守護地球,守護你珍愛的人類。”他說,“布魯斯,你不能打着為我好的旗号推開我,明明你愛我,不是嗎?我們既然相愛,又何必互相折磨?”
超人看起來像是要哭了,這樣他比起那個人間之神更貼近小記者克拉克。他的眼睛那麼明亮,那麼水潤,裡面閃着的光讓蝙蝠俠幾乎無法直視:“布魯斯,你可以自私一點。”
布魯斯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嘴唇很幹,于是舔了舔,他感到一種沒來由的荒謬。自私?他真的可以自私?蝙蝠俠屬于哥譚,布魯斯韋恩也屬于哥譚,他的靈魂,他的希冀,他從八歲以來就必然承擔的該死的命運,他的人格因毀滅和拯救而生,也早就為自己奠定了為未來的光明而死于黑暗的結局。任何人都有資格自私,隻有他,隻有蝙蝠俠不行。可是當他看着克拉克,看着他暗戀已久的人,看着這耀眼的太陽,卻禁不住辯駁這既定的事實:為什麼不去試試?你明明想擺脫,你明明不是不想生活在光明裡,可你偏偏是個懦夫……如果已經心甘情願沉淪在黑暗,你又為什麼不能保持沉默?
他無言以對,隻好從腦子的角落裡搜刮一句話出來:“你不應該是因為愛我才守護這個地球的。”
超人都快被他氣笑了。他很想問,難道這個時候你就隻想說這句話嗎?難道比起我們之間的感情,比起你的面對,比起我,隻有地球和英雄事業更重要嗎?在哥譚前,你讓自己的人生做出讓步;在地球前面,難道你也要讓自己的靈魂作出讓步?
他們無言地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克拉克先示弱:“我先去拿點吃的。”然後他站起來,發現兩個人的衣服都被他撕碎了,隻有布魯斯還帶着那個頭盔——等一下,他什麼時候戴上的?克拉克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個頭盔,忽而想起被自己毀掉的蝙蝠盔甲,小記者終于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麼——拉奧啊,這連他一百年的賣身錢都不夠!
克拉克呆滞的表情實在是很可愛。布魯斯不着邊際地想,就像之前韋恩告訴小記者星球日報已經被他買下了的時候,他露出的甜蜜又感動的表情一樣。但是克拉克從沒意識到這一點,他隻是想,也許是他的表情太蠢了,所以布魯斯才會在他笑起來的時候盯着他。這位超級英雄面對暗戀的好搭檔總是沒有平常的勇氣和信心,所以他自然也不會知道,布魯斯有多愛他的笑容,那麼生機勃勃,那麼充滿希望,在陰郁的哥譚,就像是光照進了地獄,天使向深淵裡掙紮的惡魔伸出手。
布魯斯看着他的笑,他幾乎錯不開眼。于是他小小地歎了口氣,把頭盔摘下來,嘴角常年凝滞的弧度終于微動,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這個笑既不蝙蝠俠也不布魯西寶貝:“過來。”
克拉克呆滞地坐下了。布魯斯靠過來,把頭枕在他的腿上,還特意調了幾下最佳角度,發出在克拉克聽來貓咪一樣的呼噜聲。他的态度親密而理所應當。超人從孤僻的蝙蝠俠身上嗅到屬于他的味道,屬于堪薩斯農場的、蘋果派的、大都會的和太陽的味道。他們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腰好疼。”布魯西寶貝的聲音在黏黏糊糊地撒嬌。克拉克機械地給他揉腰。
布魯斯攬住他的脖子,他呼出的氣蹭得克拉克發癢。他眨眨眼:“你為什麼不問問韋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