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一直覺得,世界上最惡心的問題是電車難題。卻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而且躺在鐵軌上的居然還有自己。
這真的很難抉擇,一方面是民衆的生命,一方面是英雄的安全。但是如果那個“英雄”是自己呢?殺死自己需要勇氣,而蝙蝠俠從來都不缺少勇氣。這有時候令人痛恨。
提姆突然說話了:“蝙蝠俠,如果你真的要犧牲你自己來拯救這些無辜的人,我想其他英雄也不會因此埋怨你。”他面罩下的眼睛依然是那麼堅定有力,試圖通過目光把這股力量傳達到他的導師身上去。
蝙蝠俠低頭笑了一聲,他總自诩勇敢,從沒想到做出決定有這麼難。但他還是說:“動手吧,吉姆!我想我們每一個人都設想過有這麼一天,隻是不知道它會來的這麼快!”
戈登無力地搖頭。
稻草人不耐煩地催促道:“聽到他說什麼了,戈登,快動手!”
戈登被拖過來,摔到蝙蝠俠面前。英雄和他的搭檔、摯友對視着,他抖着手碰到了蝙蝠俠的面具。蝙蝠頭盔堅硬厚重,泛着冷意。戈登在心裡又是祈禱又是詛咒,恨時間不能再慢一點,能讓一個英雄掙脫出來,不論誰也好,來救救他們。
“砰!”稻草人給了羅賓一槍。血滴成一窪,羅賓把嘴抿得緊緊的,不肯示弱。
蝙蝠俠咬緊牙關:“摘下它吧,戈登!”
戈登把手放在面具上,閉上了眼睛。他别無選擇。随着鏡頭越來越近,戈登輕柔地摘下了蝙蝠俠的面具。
布魯斯·韋恩的臉充斥了整個電視屏幕。
他的身體上布滿了傷口和淤青,眼眶被反複毆打得黑了一圈,遠沒有往日出現在電視或報紙上那樣光鮮亮麗,鋼藍色眼睛裡有一抹綠。他看着鏡頭,一言不發。
“布魯斯·韋恩,”稻草人湊近鏡頭說,“億萬富翁、慈善家、托馬斯家主和瑪莎夫人在他們的兒子隻有八歲時被某個默默無聞的暴徒殺害。那件事扭曲了這個小男孩,使他專注于報複那些對他不利的人。”他住了嘴,畢竟布魯斯韋恩的生活本就已經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甚至沒什麼可補充的。
他思考了一會兒,忽然高興地一拍手:“這麼說來,你的小男友,那個克拉克肯特,他是超人對嗎?你的兩位養子應該就是前兩位羅賓了。真是沒有想到!”
戈登的眼睛像火舌一樣舔舐着這個惡魔,恨不得立刻就把他帶下地獄。但是韋恩的眼睛依然看着鏡頭,仿佛是吝啬給這個瘋子一個眼神。
稻草人笑嘻嘻地問:“我說的對嗎,布魯斯?”
韋恩不回答。
稻草人轉過身面對鏡頭,對着看不見的觀衆講話。
“于是一個傳說現在被揭露了。他也不過是一個無能為力的、瑟瑟發抖的人類。這不是英雄應該有的樣子。”
然後,一瞬間稻草人突然把一個注射器覆蓋的手指猛紮進了蝙蝠俠的脖子,恐懼毒素大量湧入。當布魯斯痛苦地喊叫時,攝像機緊緊地對着他。
他被繩子捆着,奮力掙紮,但動彈不得。
稻草人做了個手勢,顯示器上的圖像變成了一個分開的屏幕。觀衆看到稻草人在輪椅旁慢慢走動,時不時地用另一個注射器一樣的手指捅蝙蝠俠一下,給他注射更多的毒素。他們會看到布魯斯的反應,但他們永遠不會看到他内心的鬥争,與小醜的鬥争,與自己的鬥争。
雙管齊下之下,小醜病毒發作的很快。
他在幻像中,蹲在高高的滴水獸上,看到小醜站在焚毀的哥譚市政府大樓前插着兜和他招手。他當然沒有走過去。哥譚已陷入一片火海。
蝙蝠俠疑惑地看着栩栩如生的小醜,他難道不是死了?他是我想象出來的嗎?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知道小醜在想什麼,就像一個音箱在他的耳邊播放。他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誰的想法。
小醜咧嘴一笑。這座城市活該被燒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