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刑部查實,廣陵同知何茂澤确有寵妾滅妻之罪,但受所監臨應為坐贓之罪,故判奪官,杖八十,并徒一年,并将此判決交由大理寺複核。
重華宮,绛雪殿。
“娘娘,何女史求見。”含珠進來請示道。
“讓她進來吧。”何珊敏端坐主位,好整以暇地等着何玲玲。
“父親出事了,何珊敏你怎麼還坐得住,一點都不着急啊?!”何玲玲一進來就沖着何珊敏嚷嚷着大聲質問,何珊敏給了含珠一個眼神,含珠上去就扇了何玲玲兩巴掌。
“放肆!豈可直呼娘娘名諱?”含珠冷冷地訓斥道。
何玲玲捂着臉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放下手的含珠,和何珊敏身邊垂首侍立的另一名宮女,終于反應過來,她不情不願地跪了下來,“拜見何寶林,娘娘萬福。”
說完,她就想站起來,結果旁邊的含珠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娘娘還沒發話,老老實實跪着!”
“你——!”何玲玲滿臉怒火地瞪向含珠,雖說女史身份高于宮女,可含珠代表的是何珊敏——宮中正六品寶林娘娘的臉面,所以她隻得再次忍下這口氣,重新跪了下去。
“吾當然知道父親出事了。不僅如此,實話告訴你吧,這事就是吾做的。”何珊敏盯着她說道。
何玲玲霍然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你還有臉問?”何珊敏平靜的面容被怒火取代,“阿娘什麼情況,你不清楚嗎?!”
何玲玲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尴尬了起來,她的聲音和氣勢一下子便弱了下去,“可……可那畢竟也是你的父親啊。”
“所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何珊敏注視着何玲玲道,“第一,什麼也不做,等着大理寺複核的結果出來,那麼判決多半就是不會變了。”
“自然不可能選這個!第二個是什麼?!”何玲玲急促地說道。
“父親所犯之事,俱是證據确鑿,難以辯駁,但若是同大理寺申訴,說父親乃是因阿娘重病,心思不屬,受人蒙蔽,自然可以從輕處罰。”
何玲玲的臉色刹那間失去了血色,她不蠢,一下子就聽懂了何珊敏話裡的意思——父親和文姨娘,隻能選一個人。
“你可要好好想想,雖說父親被判杖刑和徒刑,可畢竟性命無憂,若是文姨娘……呵呵。”何珊敏慢條斯理地說着,臉上露出嘲諷的微笑。
“聖人知道你竟然如此惡毒嗎?”何玲玲痛苦地低聲嘶吼道。
“惡毒?”何珊敏冷笑了一下,“這是你們逼我的。你和文姨娘害我阿娘的時候,可有想過後果?”
何玲玲不吭聲了,她知道文姨娘一直覺得,隻要何高氏死了,何茂澤就會把她扶正。她以為何珊敏遠在千裡之外,根本不會知道廣陵發生了什麼,因此也就放任了文姨娘的行為。
沒想到,何高氏重病垂死,父親第一反應居然是壓下了自己的親事,然後等到大選,将自己送入了秀女之列。
一路上順利的來到了上京之後,何玲玲的心就涼了半截,剩下的半截還在希冀一個微小的可能——和何珊敏一樣,成為宮妃。
但現實很真實,她不出所料地落選了。就在她以為她可以回到廣陵安心嫁人的時候,卻突然被選中成了女官。
進了宮之後,她不僅從此要小心翼翼地免得何珊敏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發落了,而且做女官,根本見不到皇帝!
如今,何珊敏把兩個選擇丢在了她面前,看似有的選,其實根本沒得選。何玲玲在心中後悔,可是已經晚了。
“奴選第二個。”她垂着頭,輕聲道。
何珊敏看着何玲玲,心頭湧上一抹快意,“你做的很對,吾會讓你見她最後一面的。”
何玲玲離開後,何珊敏便去了瑤華宮,将她和何玲玲的對話說了一遍。
“其實,根本不用她選擇,何茂澤早就把文姨娘推出來做替罪羊了,我估計最後的結果,也就是杖八十吧。”何珊敏嘲諷地說道,“我之所以那麼問她,隻是想看看,文姨娘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她,希望她能成為名正言順的嫡女,而她……是怎麼回報文姨娘的。”
“惡不自惡,惡必報。”燕虞道,“不過是自食惡果罷了。”
何珊敏沉默了一下,“我隻希望阿娘能好好的。”說罷,她打起精神,換了個話題,“聽說霁郎今年要參加鄉試了,想必是信心滿滿了吧。”
此前,燕霁連中小三元之後,鐘逸赟便建議他出門遊曆,多長些見識,否則寫起策論來便會筆力空虛,寡言無多。
如今已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燕霁自覺時機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