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拉起了警報,竄出不妙的念頭,本能地向樓頂上跑去。
哐當!
一腳踹開搖搖欲墜的鐵門。
一架直升飛機盤旋在高空,一個黑衣服男人正在順着飛機垂下的繩梯向上攀爬,而飛機上已經站立了四個人。
他們看見蕭滲站上樓頂後,迅速做出反應,舉槍朝蕭滲開始新一輪的猛烈掃射。
蕭滲險些被子彈擊中胳膊,在對方的火力壓制下,無奈隻好退回樓道伺機尋找反擊的機會。
此刻,天台上是子彈不停掃射和螺旋槳轉動的聲音。
蕭滲自然是知道這樣一直被壓制着肯定不行,毒販逃出生天隻是時間問題。
他迅速反應,重新拟定了一個方案,轉頭對一個執行官說:“震撼彈給我。”
執行官慌忙從腰間掏出一個交到蕭滲手上,後者立即抓過震撼彈,撥開保險栓後用力投擲了出去。
“全部趴下!”
嘭!
震撼彈撞上飛機外殼發生爆炸,那個正順着梯子向上爬的毒販猝然跌落,身體狠狠摔在了地上。
蕭滲率先沖了出去,槍口正對着那個因為梯子斷裂而摔下來的毒販。
摔在地上的毒販額頭滲出一層綿密的薄汗,他判斷自己的脊背骨應該斷了,後背生疼。
他蜷縮着身體,痛苦卻又意味深長地盯住朝他沖過來的一大批便衣行事的執行官,嘴角咧開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蕭滲凝望着那個毒販臉上這個不寒而栗的笑,原本強吞去的不安又湧了上來,眼皮也不自覺跟着跳了幾下。
他的槍朝這個苟延殘喘的毒販擡了擡,再次向前跨了一步。
毒販不懷好意地笑看謹慎戒備的蕭滲,強忍着身體上的劇痛,臉色慘白地戲谑道:“蕭上校,别來無恙啊,死了那麼多兄弟卻還是沒有抓住我們。”
蕭滲舉着槍的手緊了幾分,輕蔑道:“你不是下來了嗎?”
毒販嘲弄般地獰笑,像是惡鬼臨死前的瘋狂,眼裡倒映出蕭滲凝重且冷冽的面孔。
他重重地咳了幾聲,身體劇烈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脫力倒在地上,“天真。”
“說,你們潛伏在行動中的卧底是誰?”蕭滲手裡的槍閃着金屬的寒光,和他的眼睛一樣沒有溫度。
毒販忽然一愣,盯着蕭滲端詳片刻,繼而再次嘲諷道:“你有命回去再說吧。”
雙方激烈的火拼,飛機上的毒販漸漸開始處于劣勢,手裡本就儲備不多的彈藥更加稀少。
他們躲在飛機擋闆後,耳邊除去直升機螺旋槳的轉動轟鳴聲,就是子彈打在機身上的撞擊聲。
不得不将飛機的高度再次拉升。
“明哥,放棄算了,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的!”
“放你媽的狗屁,這可是‘證人’的侄子,他要是死在這裡,我們回去照樣是死!”
“但明哥,條子的火力太猛了,隻怕飛機撐不了多久。”
“明哥……”
他們提前在廢樓裡埋藏了600公斤的TNT,足以将此地夷為平地的劑量,就是為了在走投無路時能與執行官們同歸于盡。
“明哥,别讓老子瞧不起你!”蓦然,被圍困在天台的毒販朝直升飛機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
蕭滲錯愕一瞬。
什麼意思?
他猛然擡頭看向懸停的直升飛機。
眯起眼。
隐隐約約望見一個人手中正捏着一個黑色的不明物品。
天台上的毒販桀骜不馴地狂笑幾聲,視死如歸地癱倒在地,隔着一米之距看向蕭滲的眼神中充斥着嘲諷和無畏。
也許在他自己的眼裡,他就是為組織英勇獻身的正義之士。
“尊敬的上校先生,黃泉有你作伴,老子不孤單!”
蕭滲登時意識到了那是引爆器,立刻舉手開槍,子彈飛向了直升機,“住手!”
頃刻間,廢樓火光沖天,肉眼可見地開始垮塌。
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像終于結束生命的垂老者一樣傾倒了下去,掀起數丈高的灰黑色煙塵,壓垮了周圍一片郁郁蔥蔥的矮樹。
……
“老師!”
宋域從噩夢中驟然驚醒,額角爬滿了緻密的冷汗,口鼻裡喘着粗氣,整個人就像是被歹徒摁在水裡拼死掙紮過一般。
他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才逐漸摸索回清明,有氣無力地伸手摸過擱置在桌上的手機。
打開看了一眼時間。
【03:14】
現在還早,夜還很長。
他卻無論如何也難以進入黃粱中了。
宋域不緊不慢地掀開被子,半眯着困倦的雙眼,蹬着床邊指向不同方位的拖鞋,沒睡醒似的腳步飄浮,無精打采地走入衛生間。
他洗了把臉。
發絲間夾了少許水珠,暴露在空氣裡的小腿上有着四五處正在結痂的傷口。
宋域靜默地凝望鏡子中的人影,無奈地發現眼眶裡的紅血絲幾乎占據了大半江山。
他從胸腔中調出一口溫熱的氣,疲憊不堪地合起眼睛。
他又一次夢見那個人了。
可惜——
任憑他如何思考就是記不起那個人的面容。
自從上次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後,他對那個人的記憶就開始模糊,漸漸将那張臉暈成了團撥不開、散不走的漫天霧氣。
宋域煩悶地抓了把頭發。
推開門,恹恹地走出衛生間。
他感覺喉嚨湧現出難受的幹澀,借着卧室裡燈光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直到一口溫熱的水盡數流滑進喉管,方才覺得嗓子舒服了少許。
“再睡會兒算了。”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宋域打算返回卧室找點外力來助眠時,桌上的手機猝不及防地亮起,一條醒目的信息挂在屏幕上——
【宋先生,記憶受損是指個體處于短暫的或永久的不能回憶部分信息或行為技巧的一種狀态,所以恢複周期存在不确定性,可能在某個契機下就能夠完成自我拼湊,但也有可能終身難以恢複,如果您迫切需要追溯那段記憶,可以來我們醫院進行特殊治療,之前開的藥物也請您繼續服用。】
“那幾盒狗皮膏藥有個屁的效果,我買袋闆藍根怎麼說都還能預防感冒!”
宋域懶洋洋地瞥去一眼,不滿地嘟囔了幾句。
脊背抵在冷清的大理石台上,端着空蕩蕩的水杯凝望向客廳前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的街道在淩晨的反複催促下兀自燈火通明,恍若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