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
陳廓踩着花泥從裡面走下來,身邊跟着那位藍翔畢業的優秀生。
他盯着沈瀛看了許久,但也沒看出别的東西。
沈瀛的目光不鹹不淡地從陳廓臉上一晃而過,并未過多端量。
有可能他從這張臉上看出了點東西,但也可能什麼都沒有。
宋域一把勾住沈瀛的肩膀,以一種不一般的姿勢壓進了自己身邊,恬不知恥地介紹道:“忘了介紹,這是我們市局能力最差勁的小教授。”
沈瀛被冷不丁地一拽,腳底下打了一個踉跄。
在聽聞宋域這番厚顔無恥的話後,冷眼瞪了過去,目光如刀子般的要把宋域的雙眼戳瞎。
宋域隻當五感喪失,感受不到沈瀛駭人的殺意,繼續皮笑肉不笑地凝視陳廓。
像是示威。
陳廓端量的眼神在兩人身上輾轉幾次,最後定格在了這位“據說”能力差勁的小教授身上。
他禮貌的不去拆穿宋域那轉半個眼珠子就能猜出的小心思,含笑伸出手,“你好,特情部陳廓。”
沈瀛順勢拍開宋域壓在他肩膀上的鹹豬蹄,向前邁了一步。
不嫌棄陳廓手上殘餘的泥巴,表面和氣地同陳廓握了一把,聲音平靜地說:“市局,沈瀛。”
陳廓下意識地眯了眯眼,慢條斯理地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藍翔小哥:“……”真老土。
沈瀛:“……”他怎麼沒有印象?
瞬間,宋域一張臉皺起,完全不知道這個展開是個什麼情況。
陳廓這小子在這公然開屏呢?!
他趕忙上前邁了一步,以一種護犢子的姿态嚴防死守在沈瀛的面前。
“你少來這套。這是我們市局的人,你們特情部别過來挖牆腳。”
沈瀛看了一眼宋域的後腦勺,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落向對面的陳廓,淡淡道:“應該是你記錯了。”
兩人松手,陳廓這才将視線從沈瀛那張出色的面容上挪開。
沈瀛明顯感覺到不止陳廓一個人的目光掃在他身上,用餘光尋過去一看,這道目光的主人居然是那位一直跟在陳廓身側的藍翔小哥。
藍翔小哥似乎覺察到沈瀛回過來的打量,立刻挪動了眼睛,轉頭看向别處。
“宋隊!”某人氣喘籲籲的聲音從背後傳入宋域的耳道。
宋域轉頭去看聲音主人的模樣,發現正是帶着支援物資過來協助追擊的許飛小同志。
小同志兩條不算短的腿在水泥地上瘋狂暴走,炙熱的日頭把他的臉燒得通紅兩片,像是在哪個姑娘的閨房裡蹭了一臉腮紅。
他心急如焚地向宋域沖來,猶如鬥牛場内瞧見紅綢布的公牛,“宋隊,你要我帶的東西我都帶來了,全部放在快艇上。”
“小夥子有前途。”宋域拍了一把許飛的肩膀,笑得一臉金秋九月菊花開的模樣。
他扭頭刮了陳廓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一起?”
陳廓一聳肩,不拒絕道:“可以。”
宋域皮笑肉不笑,朝許飛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在前面帶路。
許飛不敢耽誤宋大隊長的緊急任務,腳下生風般的帶着身後緊随的四人在花園裡飛馳——
别人都是在百花園裡悠閑散步,他們卻在此地參加青年暴走團,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來飛。
到達了岸邊,許飛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搞來的快艇正橫在這處,技術人員腿上擱着一台設備,手裡操控着無人機的遙控器。
宋域按着快艇邊緣,提腳跨進船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電腦顯示屏上的畫面,“找到船隻了嗎?”
技術人員搖搖頭,耐心解釋道:“這片區域廣闊,無人機能拍攝的視野有限,所以暫時還沒有發現可疑船隻的蹤迹。”
宋域環顧這片一望無際的湖泊,的确寬廣了些,“嗯,繼續,盡快找到它的蹤迹。”
幾人全部上了船,挨挨擠擠地坐着。
船尾的螺旋槳極速旋轉,在馬達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這條載有六人的快艇朝湖中央飛馳而去。
無人機在看不見的前方搜尋目标,投射在屏幕上的畫面除去在太陽底下閃着魚鱗紋的水波,就是一飛穿雲的鳥雀。
宋域一動不動地盯着毫無收獲的電子屏幕,壓根就沒發現目标人物的蹤影。
他擡手擋住腦袋上熾熱的陽光,半眯着眼,“這丫是開的潛水艇吧,跑得影子都沒了。”
沈瀛看起來要比宋域淡定很多,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悠閑模樣,“半個小時你可以繞着老城區開半圈。如果在不限速且不擁堵的情況下,走一圈也綽綽有餘。”
陳廓環顧四周,岸邊層層疊疊的樹木遮擋了水陸邊界線,“說不定人早上岸了。”
“遊艇的速度不比快艇,大概在二十至三十節,”沈瀛撥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地圖,沿着水道查找适合停靠的地點,“至少在方圓三十公裡内并不适合上岸——他們其中有人受了傷,醫院肯定是去不了,簡易包紮也需要物資。三十公裡外有一個小縣城的采沙場,那裡方便船隻靠岸。”
宋域傾身,微微偏頭湊近沈瀛的手機屏幕,“我們有機會追上?”
“試試吧,今天的風浪雖然不大,但逆風而行總能使遊艇的行駛速度有所下降。”沈瀛掃了一眼水面上蕩起的縷縷波紋。
“沈瀛教授,我看這周圍山脈延綿,許多不法分子就喜歡将窩點選擇在此處,‘園藝師’也極其有可能在這裡建立新的解剖室,”陳廓頓了頓說,“既然有解剖室,那也應該會放置有藥箱。”
沈瀛繼續撥弄地圖,并且耐心地解釋道:“新地點不會在這裡。根據地圖顯示,這一片屬于環山高速和鐵路密集段,并不适合車輛長久性停靠,他絕對不會将解剖室建造在一個不便于運輸的地帶——之前他将密室建在南城新區,也是看重于南城新區人員流動少,地廣人稀,交通較為便利。”
陳廓沒有反駁,整個人倒是笑了起來。
宋域覺得背後這個姓陳的人準是有點毛病,屁股稍稍向前挪了一半,像是躲瘟疫般拉開了同此病人的距離。
一行六人在這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水面待了半刻鐘左右,岸邊的景色從近水的樹木逐漸變為鄰岸的公路,時不時還漂移過兩三輛過路的客車。
蓦地,技術人員毫無征兆地叫了一聲,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他盯着屏幕上出現的一艘遊艇,手指點着那裡,“發現了一艘疑似船隻。”
“我看看,”宋域湊近了屏幕,隻見畫面中出現了一艘正在快速行進的遊艇,甲班上空無一人,“降低一點高度,盡量拍到駕駛艙的情況。”
技術人員颔首,按照宋域這位大人物的要求,緩緩将無人機的高度降低。
在前方傳來的圖像中,無人機已經跟在了遊艇正後方,與遊艇的距離正在逐步拉進。
它繞到遊艇的左側,距離保持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安全範圍内——
攝像頭拍攝到達駕駛艙内站着一個人。
宋域下意識地眯了眯眼,指着畫面中的人影,“能再近點嗎?”
技術人員沉吟一聲,“那樣可能會讓對方有所察覺。”
沈瀛遲疑片刻,問:“我們相距多少?”
技術人員浏覽了一遍顯示屏上不斷躍動的數字,“不足十公裡。”
沈瀛下意識地眯眼。
在心中粗粗計算了一下時間與距離的關系,隐約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勁。
宋域用命令的口吻說:“緩慢靠近,從後方貼過去。”
“好的。”技術人員立刻操控無人機從後方小心翼翼地靠近。
衆人的目光全都死死鎖在逐漸放大的駕駛艙内,呼吸不約而同地放輕,緊張且焦急地注視艙内的一舉一動。
就在距離駕駛艙不足五米的地方,駕駛員似乎是感受到了不明物體的襲來,警覺地朝玻璃窗的方向扭過腦袋來觀察。
就在他發現警方派來的無人機時,他的模樣也被無人機精準地抓拍下——
此人正是周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