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價值擺在這裡,”沈瀛說,“停在前面那一棟就行。”
車輛平平穩穩地刹住腳。
沈瀛解開安全帶,“謝謝。”
宋域說:“不謝,助人為樂而已,是我的本分。”
沈瀛推開車門,瓢潑大雨毫不客氣地砸在他的褲腿上,留下點點深黑色的水漬。
就在他快步跑上台階,玻璃門自動向兩側退開時,宋域的聲音驟然從他背後傳來,“沈瀛,明天見。”
沈瀛腳下一頓,刹那間回頭與宋域眼對眼,隔着綿密的雨幕,他腦子裡不由自主回想起了楊欣然此前沒由來的話,言情小說的狗血套路也一并被強制圈進了他的腦袋,與如今的一幕糅合成一團清晰的畫面。
“……宋八蛋老闆帶着他的沈小姨子跑了!”
“……沈小姨子跑了!”
“……跑了!”
在沈瀛愣神的同時,宋域腳下油門一轟,車尾燈的紅在狂風暴雨中漸成一個點,最後沒了蹤迹。
國安部。
【部長辦】
噔噔。
陳廓抱着一沓資料敲了敲門,在得到裡面人的回應後,提腳踏進了張遠東的辦公室。
張遠東兩鬓的頭發生了白,眼神倒是極好,隔壁辦公室的老前輩手裡的老花鏡擱了一抽屜,他這五十多了還沒配第一副鏡片。
他的面孔與于占和王震截然不同,更像是兩者的融合,兼具了于占睜眼可見的爆棚正義感和王震不慌不忙的性子。
陳廓将手裡的資料轉交給張遠東,“張部,這是周君揚案中涉事人員的口供。”
“哦?”張遠東從繁忙的工作中擡眼,刮過懸在半空的資料,“給我看看。”
陳廓連忙把東西遞進張遠東伸來的手中,“在逮捕的過程中,有一人中彈死亡,其餘四人受不同程度的傷。經過長時間的審訊,其中一人吃不消,主動交代了實情。”
張遠東抓過資料,目光在文字裡躍動,他似乎很在意這份證詞的内容,所以讀得格外細緻,每一個标點符号都看了進去,“周君揚起初也隻是一個無名小卒,能在幾年的時間裡發展壯大,絕非是他的一己之力,背後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
陳廓颔首,吐字清晰地說:“據他交代,周君揚每一批貨的質量都參差不齊,為此還和一些買家結下梁子,雖然損失了一部分顧客,但生意依舊紅火。”
“所以我常說,新時代青年都要腳踏實地做人,不要偷奸耍滑,”張遠東一挑眼,洋洋得意地說,“你看吧,這就是報應。”
陳廓連忙應和道:“張部有遠見。”
“等下要部裡所有人把核心價值觀抄十遍,包括保潔。”
陳廓:“……”
周君揚,你死了都害人不淺!
張遠東又去看資料,定眼端量着其中一條内容,“他最後一批貨是送到……金新月。”
陳廓眉頭緩緩蹙起,神情嚴肅地說:“金新月是繼金三角後興起的一片區域,根據前些年當地禁毒部的聯合報道,罂粟種植面積近五百萬畝,可産鴉/片九千噸。”
“這點我知道,前些年我國破獲的該地海/洛因入境案件二十多起,繳獲一百多公斤,一般從我國西北邊境滲透。”張遠東摩挲紙張,“但我在想一個制毒片區要購進大量屍骨做什麼。”
“這……”
陳廓一時間回答不上來,按理說毒品隻會用在活人身上,花在死人身上就成了浪費。
“你先出去,最近辛苦你了,”張遠東忽然擡頭,盯着陳廓的眼睛看了半晌,意味深長地笑道,“給你放三天假,出去放松放松。”
陳廓頓了頓,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那這件案子的後續還需要我跟進嗎?”
張遠東合上資料,和善地說:“我親自督查,你且放心。”
“好的。”陳廓點點頭。
“對了,”張遠東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接着說,“你也得交十遍核心價值觀。”
陳廓:“……”
靠!
藍翔小哥守在門外,在瞧見陳廓推門出來的身影後,正打算開口說什麼話,卻被陳廓飛速遞來的一個眼神給咽了回去。
陳廓輕手輕腳地合上門,自顧自地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藍翔小哥緊随其後,跟着陳廓鑽進了一間暫時無人使用的會議室。
他進入後順手帶上門,迫不及待地問:“張部怎麼說?”
“張部要親自下場追查。”陳廓無所謂的一聳肩,“我被塞了三天假。”
“三天假?”藍翔小哥瞪大眼睛,忿忿不平地說,“這不就是打算把你給踹出案子嗎?”
陳廓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坐進了會議室擺放的椅子裡,“無所謂,這件事不在我手裡也好。照我多年的經驗來看,前路漫漫不好辦,沒個三五年交代不下來,到時候沒完沒了了,白耗費時間和精力。”
“但張部怎麼好像很在意這個案子?”藍翔小哥觑着眼刮過合上的門,壓着聲音說,“我瞧着比起其他案子,這件他尤為上心。”
“我也不知道,”陳廓也同樣覺得納悶,“總覺得他藏着掖着點東西。”
藍翔小哥追問,“什麼東西?”
“說不上來,反正很不對勁。”陳廓歪頭,仔細向下探索來源,卻整得自己一頭霧水,理不清來龍去脈,“對了,我明天回一趟老家,這邊你幫我盯着動靜。”
“你回老家幹什麼?”藍翔小哥别有深意地一笑,“家裡給你安排了娃娃親?”
“屁的娃娃親,你是我的娃娃親嗎?”陳廓一腳虛虛地踢過去,擡頭望向天花闆,“宋域拜托我找一張照片,我昨天在家裡翻了一通都沒找到,估計是丢在老樓那邊了。正好張部給我放了假,我明天回去給他找一找。”
藍翔小哥不解,“什麼照片這麼重要?”
陳廓意味深長地沖他一笑,小聲說:“頂級上校導師和他的養成系學生。”
“師生?!”藍翔小哥大驚失色,“我去,古往今來最虐身虐心的高危職業!”
陳廓:“???”
不是,這小子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