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隻監控錄像折騰得人眼花缭亂，一部分警員受不住長時間的藍光折磨，匆匆從抽屜裡掏出眼藥水來續命。

“來，給我也滴幾下，再不找個法子救一救，我就要去醫院挂個眼科的号子了。”

“省着點，我這瓶也沒多少了。”

“航哥，你要不要？”

“不要，你們用就行——咦，這是？”

話音未落，邱元航的眼睛似乎在監控畫面中發現了奇怪的地方，眼疾手快地敲下暫停鍵，歪過腦袋沖宋域喊道：“老宋，你快過來，這裡有發現！”

宋域一驚，掠過沈瀛的肩膀，直奔邱元航面前的放着監控錄像的台電。

市局的冷氣開得足，沈瀛的手腳逐漸發涼，他緩緩垂下眼睛一動不動，像是放棄了抵抗，安靜地等待一個覆水難收的結果。

邱元航重新調整監控畫面，側開身子，方便宋域能看清屏幕，“就是這裡。”

監控畫面中，一輛出租車在西闆橋附近停下，一個學生氣的白短袖小女孩從出租車裡出來。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朝警車的方向張望了一陣，然後獨自一人坐在路邊的公共座椅上歇腳。

似乎在這裡等待什麼人的到來，她總是在左顧右盼，遲遲不見離開。

半個小時後，一輛閃着光的救護車出現在監控裡，這輛車正是接付莺前往醫院的那一輛。

突然，女孩從座椅裡站起來，直勾勾地注視救護車遠去的方向。

她的腿明顯向前邁了幾步，不知道為什麼又刹住了腳，躊躇良久後再次坐回了長椅上，隻是那雙眼睛時不時朝救護車離去的方向打探。

直到最後一輛警車飛馳而去，女孩才又一次彈起身子，匆匆掃了一輛停在路邊的單車追了上去。

宋域眯了眯眼，女孩不尋常的舉動似乎在昭示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辛。

伸手指了指監控中的女孩，“能不能單獨放大這個人的人像？”

“可以。”邱元航應下，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操作一番。

【加載進度85%……】

【加載進度100%……】

随着加載的完成，一張女孩被放大的臉便投射在屏幕上——

十七八歲的模樣，長相隻能算是清秀，屬于放在人堆裡辨别不出的大衆臉，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脖子上露出一截紋身。

宋域納悶地抽了抽嘴角，“社會小青年？”

預想中的壞事并未發生，沈瀛冷不丁地感到費解和詫異。

視線越過宋域的肩膀落在電腦屏幕上，隻見在被放大的監控錄像中，确實隻顯示出一個年輕小女孩的稚嫩面孔。

他悄無聲息地長舒了一口氣，慶幸此人不是萬山明，更不是洛川。

“這個女孩子似乎很在意我們的動向，”邱元航摸了摸下巴，“一直盯着我們到了收隊。”

“确切點來講她不是在意我們的動向，而是在意付莺……”宋域牙疼地咧嘴，“不過這孩子怎麼知道付莺在A大？”

邱元航腦洞大開地猜測道：“難不成……她是付莺的私生女？”

宋域瞪他，“淨睜着眼睛說瞎話，你看這鼻子眼睛哪裡長得像付莺？”

邱元航幹笑幾聲，“我開個玩笑而已。”

宋域的目光重新集中在監控中的女孩身上，“查一查這個女孩子，我總感覺她應該知道些東西，不然不會這麼湊巧地出現在這裡。”

“了解。”邱元航點點頭。

眼見篩查出來了一号可疑人物，有人從繁瑣的監控任務中擡起腦袋，露出一隻眼睛來看站着的宋域，“宋隊，既然都找到嫌疑人了，這接下來的監控還需要查嗎？”

沈瀛聽見這話，條件反射地擡頭看向宋域，發現宋域不知何時側過頭，正在看他。

視線相撞，他沒有說話，不再去苦口婆心地勸說宋域明哲保身。

宋域似乎明白了沈瀛妥協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揚。

沈瀛别開臉，盯着自己的手機看。

宋域收回自己的視線，開口道：“需要。”

在一片哀鴻遍野中，楊欣然捧着一束精心包紮的鮮花，心曠神怡地走進了格格不入的單身漢子堆裡。

這一束自帶話題量的鮮花瞬間成了全場的焦點，空氣沉寂了幾秒，幾個熱衷于鬧騰的人如今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直勾勾地瞪着明豔嬌嫩的玫瑰花，眼神像是在守着一枚不知何時爆發的炸/彈。

“楊副，好事将近啊？”

“對啊對啊，什麼時候把姐夫帶來逛一圈啊？！”

“楊副，這就太不夠意思了！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忙前忙後頭都要秃了，你居然趁機偷偷摸摸地去談了戀愛！”

“姑奶奶自己送自己的難道不成嗎？”楊欣然雙手叉腰，冷着臉瞪向他們，“你們幾個血氣方剛的大老爺們，怎麼比七大姑八大姨還要八婆？！”

“要你們幹活就是半個身子都踏進了棺材闆，現在扯個閑話反倒像是打了雞血，都抓緊時間看完監控。”宋域裝模作樣地輕咳了幾聲，摁下了一群大老爺們不正經的起哄。

一聽這話，衆人好似打了霜的茄子，病恹恹地垂了腦袋，味同嚼蠟地繼續處理手中的事務。

宋域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地靠近楊欣然，目光刮過桌上正新鮮的花，小聲問：“小竹馬送來的？”

“不然呢？”楊欣然拆出其中一枝，霸氣地塞進宋域空蕩蕩的手裡，“拿着。”

宋域一愣，大驚失色地推了回去，眼角眉梢都挂着“守身如玉”四個醒目的大字，“你已經有小竹馬了，别來騷擾我，我這輩子就沒有在陰溝裡當男小三的龌蹉覺悟。”

“滾蛋，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絕了，老娘也不要你這個悶石頭，”楊欣然惱羞成怒地瞪了回去，片刻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歎息一聲，老母親般語重心長地叮囑，“你要是真心實意想把關系往前拽一把，就給人家搞點實實在在的心意，别幹巴巴地在這裡不做表示——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守一處空無聲響的懸崖峭壁。”

楊欣然的情緒前後過分割裂，宋域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你在說什麼？”

楊欣然的眼睛抽瘋似的，不停朝旁邊瞟，恨鐵不成鋼地問：“我還能說誰？”

宋域的目光從眼尾瞥去，撞見了坐在不遠處的沈瀛，頓時大徹大悟。

楊欣然把花重新推回宋域手裡，眉頭微蹙，苦口婆心地說：“一枝花雖然寒碜了點，但總比沒有好。”

“别了，借花獻佛也沒說要撿二手的，”宋域撚起花枝，插回花束底的綠泥中，順手替楊欣然整理了一下，“香油錢我都能捐一千萬，一枝花難道還要用二手的嗎？”

“嗯……不過話說回來，你真沒聽過二手玫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