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孫佑晨剛想張口說話,卻被老頭一巴掌捂住了嘴。
老頭見孫佑晨不停地掙紮,奸詐地桀桀笑起,像極了各種影視劇裡的邪惡反派,“别在這裡掙紮,留着力氣去血泊裡掙紮吧,讓你的死狀能更加驚心動魄,我會在天台上為你歌頌——我們向光揚去,堆砌成萬裡綿延的墓碑,靈魂脫胎,清朗沉江。”
沈瀛聆聽着老頭嘴裡的朗誦,眸中一晃而過陰鸷的光芒,“在天台上盯着我的人是你?”
老頭收斂了自己的笑聲,擡眼去看沈瀛,“沒錯,就是我。好可惜,如果當時沒有劉方全阻攔,你在天台上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因為倚靠上年久失修的護欄而意外墜樓身亡,現在差不多也該頭七了。”
面對死亡的威脅,沈瀛絲毫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情緒,就像前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驚險時刻裡那樣冷靜,甚至能在他冰冷的眼神裡看到一絲殺意,嘴角勾起一抹譏诮的笑,漫不經心地揶揄道:“京海現在的氣溫平均值為三十六度,這樣酷暑的天氣,居然沒有把你熱死……你還真是禍害。”
“操,如果不是陸踐行那個傻逼心疼錢,老子至于在天台連台電風扇都沒有嗎?他媽的,陸踐行在辦公室裡冬暖夏涼,老子在天台上酷暑寒涼!”老頭似乎被戳中痛處,惡狠狠地踹一腳門,絮絮叨叨地埋怨起來,“操,每次死人後賠出去的錢以書本費的名義征收就算了,居然連我都要出一份,媽的,老子又不看書,給老子發《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幹什麼?一個字都看不懂,當擦屁股的紙都硌人。”
沈瀛一挑眉,“聽起來他比我更可恨,你怎麼不殺了他?”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早就看不慣他了,如果不是——”忽然,老頭反應過來沈瀛是在故意套話,立即刹住嘴,怒火中燒地瞪着他,“媽的,你小子真不虧是心理學博士,老子差點被你帶偏了!”
沈瀛默不作聲。
他垂下眼,注意力集中在捏着手機的手上,隐約感受到撥通的震動感,不免松掉一口氣,慶幸起緊急救援号碼具有特殊的優先級,能夠在手機信号微弱或沒有信号的情況下,通過手機的緊急呼叫功能進行呼叫。
眼下,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拖延時間,直到警方的到來。
“如果不是什麼?”
“老子憑什麼告訴你?”
“不介意我猜測一下吧?”不等老頭說話,沈瀛自顧自地繼續說,“聽你的口氣,應該與陸踐行不對付,卻依舊在這裡工作,如果不是被他抓住了把柄,就是有人安排你在這裡對他進行協助……我個人比較傾向于後者,因為我怎麼看都覺得你有能力殺了他。”
老頭微微歪一下腦袋,沒有說話。
沈瀛想了想,根據掌握的信息進行推測,“至于陸踐行要求你無時無刻地看守天台,必定不會隻是因為需要你去殺人,肯定還有其他的用意。”
老頭哼哼幾聲,“你覺得會有什麼用意呢?”
“如果不能讓人離開天台,就證明天台上肯定存放着不得了的東西……天台,天台——”恍然間,沈瀛回憶起在天台上看見的一堆箱子,“難道是那些箱子?”
老頭一愣,顯然沒有料想到沈瀛能通過隻言片語推測到這種地步,臉色瞬間鐵青,戾氣滿滿地咬一下自己的舌尖,仿佛在懲罰自己疏忽之下透露出去了秘密,暴怒道:“夠了!”
沈瀛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在撞見老頭因為被說中而激怒的表情時,深知自己的推測沒有錯誤,他們表面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補習學校,其實背地裡正做着某樁不能被曝光的肮髒交易。
或許是走私,也或許是其他的什麼……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老頭的皮膚與身形,潰瘍、疤痕、幹瘦、衰敗……這些異于常人的身體畸變漸漸整合在一處,凝聚成了最終的答案。
沈瀛的眉眼漸漸冷下去,面無表情地注視着怒火中燒的老頭,緩緩開口,冷冷地吐出心中的答案,“毒品。”
與此同時,市局一樓的觀察室内氣氛凝重,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緊繃着,就像一股寒流悄無聲息地侵襲過每一個角落,凍住了他們的肌肉。
王震驚愕地報出一種毒品的名稱,“麻/果?!”
盧青峰意味深長地一笑,但任憑王震從何種角度去品味,都瞧不出半分的真切,“嗯,那玩意不正好也是奶香味的嗎?”
“新博易是個補習學校,裡面全是學生與老師,而且還建立在鬧市之中,不應該成為毒品中轉站。”
“你看,這不正好能打掩護嗎?”
“如果真是這個樣子,必須盡快逮捕陸踐行以及查封新博易,”王震面容嚴肅,好似下一秒就可能狂風大作,“這段時間京海的流通貨物都會進行嚴格檢查,他應該還沒來得及将證據全部處理掉,我馬上組織人手去逮捕他。”
盧青峰颔首,叮囑道:“動作要快。”
“明白。”王震應了一聲,提腳迅速邁了出去。
幾秒後,審訊室的門被人敲響,随後緩緩打開。
宋域聽見響動,循聲望去,隻見門縫裡站着面色凝重的王震。
王震淡淡地刮了陸謙一眼,陸謙恐懼地向後縮了縮,他的視線快速移走,沖宋域使了個眼色,“宋域,你跟我出來一下。”
不等宋域發問,王震轉身離開。
宋域若有所思地瞥一眼單向玻璃,站起身,提腳跨出審訊室的門,王震就站定在不遠處看他,“王局。”
王震點點頭,“嗯,你分析出奶香味的來源了嗎?”
宋域沉吟一聲,說出自己的猜測,“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麻/果。”
“我和盧組長也是這個意思,”王震觑了一眼身邊觀察室緊閉的門,“現在正準備去逮捕陸踐行。”
“讓我去吧,”宋域自告奮勇地說,不單是為了逮捕陸踐行的公事,更多的則是掩護沈瀛,如果讓王震在新博易抓到了沈瀛的身影,指不定又要懷疑起他,“這件案子本來就是我們刑偵大隊負責偵辦,現在也理應由我們逮捕犯罪分子。”
王震看向審訊室緊閉的門,問道:“陸謙這邊不是還沒有結束嗎?”
“沒關系,我想問的事情已經答案,現在隻需要技術科的結果進行佐證。”宋域飛速回答。
王震觀察着宋域的表情,總覺得不對勁,微微蹙眉,“你是不是還瞞了我什麼事情?”
“沒有,”宋域被王震審視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如果不是宋承照從前總是以這種眼神來對他嚴刑逼供,隻怕早就扛不住,“王局,我并未向您隐瞞任何事情。”
“真的?”
“千真萬确。”
王震沉默片刻,擺擺手,“去吧。”
“是!”宋域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洶湧澎湃,緊繃着仿佛打了一升玻尿酸的臉,快速逃離這裡。
他怕稍微遲一步都會被王震察覺出異常,導緻他的計劃胎死腹中。
王震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宋域匆忙離去的背影上,眼中的情緒變幻莫測,片刻後搖搖頭,輕輕歎息一聲。
“歎什麼氣呢?”
王震聞聲回頭,隻見盧青峰不緊不慢地從房間裡走出來,笑道:“沒什麼。”
“走,我們兩個老骨頭也跟上去瞧一瞧,”盧青峰微微一笑,眼中走漏出算計且玩味的神情,“年輕人之間的情感,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