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域一臉訝異,按照譚珍珠的說法,官溫應該是非法偷獵者,可是為什麼在車廂内找不到任何證據呢?
沈瀛再度看向譚珍珠,問道:“你和官溫有聯系方式嗎?”
譚珍珠搖搖頭,“沒有。”
沈瀛盯着她看了片刻,吓得她眼淚落下來,他輕輕歎息一聲,擡手探上她的臉頰,右手拇指溫柔地擦拭掉她的淚水,輕聲細語地安慰道:“抱歉,吓到你了。”
宋域牙疼:“……”
楊欣然下意識地去看宋域的臉色,但是因為角度的問題,她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
她好怕宋域嫉妒得發瘋,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上去,把譚珍珠攬進自己的臂彎裡,一邊沖沈瀛瘋狂使眼色,一邊局促地他說:“沈教授,還是我來吧。”
沈瀛順着楊欣然的目光望去,隻見宋域黑着臉伫立在原地,面露不善地瞪着他。
他渾身一顫,深感不妙,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逃跑,可是宋域比他更快一步,伸手死死攥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他轉過來。
宋域皮笑肉不笑地問:“跑什麼呢?”
沈瀛冷汗都下來,他覺得自己的處境比這輛受損嚴重的貨車危險多了,故作鎮定地說:“我覺得……我們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應該放在官溫負傷這件事上,通過車内的血液量來判斷,他應該急需前往醫院或者診所進行治療,我們可以讓當地警方協助我們對林城鎮周遭的醫院或者診所進行搜查。”
“嗯。”宋域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視線落在沈瀛的右手手背上,隐約還能看見淡淡的齒痕,目光深邃。
沈瀛立即把手背起來,遮擋住宋域的視線。
宋域:“……”
楊欣然見狀,連忙出聲解圍,“一直站在這裡好熱,我們回去吧?”
宋域瞥楊欣然一眼,沉默幾秒,慢慢放開沈瀛的手,“報警,就說在這裡發現一輛受損嚴重的貨車,受傷司機不知所蹤。”
“好。”
四人一同離開,楊欣然一手牽着譚珍珠,一手舉着手機與當地警方聯系,還時不時回頭瞥一眼身後并肩而行的兩人。
等着坐回車裡,宋域在擋風玻璃後注視楊欣然和譚珍珠上車,聽見身側的人拉扯安全帶的聲音,沉思幾秒,語氣不明地問:“官溫的身份是不是有問題?”
“……”沈瀛目不斜視,試圖靠着裝聾作啞蒙混過關。
宋域軟骨頭似的靠在真皮椅背上,接着說:“你不會無緣無故地來到江陽,更不會無緣無故地來到這裡,你能比市局先一步知道官溫的行蹤,必定是因為官溫就是賀台的人。”
眼見事情瞞不下去,沈瀛歎息一聲,有氣無力地說:“有些時候,我挺希望你和其他揮金如土的富二代一樣缺心眼。”
“如果我真是那樣的富二代,我們之間早就完蛋了,”宋域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問,“你會喜歡一個遊手好閑的學生嗎?”
沈瀛不講話。
“老師,我或許達不到你曾經的高度,隻好委屈你屈尊降貴地下嫁與我了。”說完,宋域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絲絨盒子,“啪嗒”一聲打開,小心翼翼地捧到沈瀛眼前。
沈瀛的雙眼裡藏不住的錯愕與震驚流淌出來,瞳孔中倒映着盒子裡銀質的一枚戒指,撥雲見日的光斜斜地照進來,戒指亮起璀璨奪目的光。
“你……”
宋域真摯地說:“其實,我沒打算這麼草率地交給你,但在你因為賀台而孤身前往江陽,我怕變故陡生,不得不這樣……我知道你有能耐,我困不住你,所以隻好用這種方式把你留住……抱歉,還請老師原諒我。”
沈瀛一動不動,視線越過戒指盒,與宋域四目相對,從他的眼睛裡能清晰地看見溢出的濃烈愛意,洶湧澎湃着,仿佛即将決堤的清澈湖水。
車内的冷風拂過他額前的碎發,他眨了眨眼,重新看向精緻的戒指,薄唇微抿,緩緩擡起手,微涼的指腹輕撫過戒圈,光滑細膩的觸感好似能與宋域從頭走到尾,從生走到死,從此刻走到未來。
然而,就在宋域覺得他肯定會戴上戒指時,他的指尖離開戒指,一寸寸向上擡起,出乎意料地蓋上了戒指盒。
宋域:“???”
沈瀛在他詫異且震驚的目光裡掀起眼皮,意味深長地說:“宋域,你似乎命裡克我,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鮮少跨進醫院的大門,但在接觸你之後,我不是在經曆爆炸,就是在經曆槍戰。”
宋域愣了一下,沒有想到沈瀛會這樣說,思維遲鈍幾秒,失望地問:“抱歉,但……我這是求娶被拒絕了嗎?”
喉嚨發澀發苦,胸膛裡那僅此一顆的心想血淋淋地挖出來給他看,可是他似乎從來都不在意。
他不說需要什麼,金錢是銅臭,戒指也不要。
但是,自己除了金錢與愛,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能給他了。
“……”
宋域歎息一聲,明明車外晴空萬裡,烈日下的萬物滾燙,卻還是覺得渾身發冷,手腳都被凍僵了。
看見宋域這副心灰意冷的模樣,像是霜打的茄子,沈瀛并不覺得手足無措,把精緻的絲絨戒指盒推回他的胸前,聲音不輕不重地說:“不算吧,隻能說我還沒有準備好,或許等到某天來臨,我會主動找你讨要能夠與你一同攜手的終老。”
“這算什麼?”宋域冷笑一聲,語調與眉眼如出一轍地苦澀,“安慰嗎?”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沈瀛微微一笑,補充道,“終身有效。”
宋域收回手,戒指盒拿在手裡沉甸甸的,藏進口袋裡如笨重如石,他沉默地垂下眼,失落并沒有因為沈瀛的話而煙消雲散。
沈瀛深深地凝視他挫敗的神情,仿佛錯失桂冠的可憐孩子,在時間的流逝裡,他動了恻隐之心,“咔嚓”一聲解開安全帶,傾身而去,柔軟的唇瓣輕輕地觸及宋域緊繃的側臉。
一刹那,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宋域身體觸電似的顫抖,呼吸凝固,如鼓的心跳聲穿過血肉,傳入他的耳畔。
終于——
宋域還是得到了他那僅能表現出一丁點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