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域接着往下滑,随口問道:“陳廓隸屬特情部,這個信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陶坤說:“大家都知道,從他們踏進江陽開始,我們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宋域與沈瀛對視一眼,所有話都在眼神裡。
沈瀛的目光從宋域臉上移開,越過他的肩膀,落在記錄詳盡的文件中,隻見在最後編輯着一行文字——
【前往江陽市第五軍區醫院,三号住院部,十三樓】
沈瀛站起身,餘光都未曾刮過陶坤,“走,去江陽市第五軍區醫院。”
宋域應了一聲,放下陶坤的筆電,緊跟着沈瀛快步離開。
兩人在停車場裡找到自己的車,立即打開導航,飛速向着江陽市第五軍區醫院駛去。
路上,宋域接到了楊欣然打來的電話。
楊欣然的聲音傳出來,“宋域,我問過村委會關于譚珍珠的事情,确實有這樣一個人,與我們了解到的信息都能對上,沒有問題。”
“嗯,收到,”宋域頓了頓,“譚珍珠有什麼異常舉動嗎?”
楊欣然說:“沒有,平時我就教她讀書認字,她确實是個有學習天賦的孩子,就是非常抗拒動筆寫字,一直覺得自己的字太醜了。”
“你多鼓勵鼓勵她,”宋域忽然想起他和沈瀛之前在譚珍珠家寫的名字,那些用過的紙張他忘記處理了,叮囑道,“對了,我之前在譚珍珠的桌上用過幾張白紙,你幫我丢掉。”
“紙?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在這裡并沒有發現你用過的紙。”楊欣然走進屋子,在桌上一頓翻找,差點把抽屜倒扣過來,根本就沒有找到宋域所說的白紙。
宋域疑惑地問沈瀛,“你丢了?”
沈瀛正視前方,微微調整自己手裡的反向盤,“嗯。”
宋域接着對楊欣然說:“哦,你不用找了,沈瀛已經幫我丢了。”
“行,你們現在是什麼行動計劃?”
“我們正在前往第五軍區醫院,官溫疑似在那裡接受治療,這個消息不要告訴譚珍珠。”
“明白。”
片刻後,車輛順利抵達江陽市第五軍區醫院,燙金的招牌明晃晃地挂在大門前,衆多車輛在這裡進進出出。
千辛萬苦找到地方停好車,兩人根據陶坤的消息,從三号住院部的大樓走進,乘坐電梯在挨挨擠擠的人群裡登上十三樓。
【十三樓,外三科】
剛出電梯門,宋域遠遠就看見站在護士站前的熟悉身影,通過對身高和輪廓的觀察,他能夠斷定那個人就是故意消失蹤迹的陳廓。
陳廓在護士站和值班護士交談什麼,隔得太遠,宋域沒有聽清。
宋域湊近沈瀛耳畔,指着陳廓,悄悄地說:“陳廓在那裡。”
沈瀛認出了陳廓,眼見陳廓似乎注意到他們,正欲轉頭向這邊看來,立即把宋域朝牆角狠狠一推,飛速藏起來。
宋域眼前一花,“你——”
沈瀛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把他喉嚨裡的話全部堵回去,壓低聲音說:“陳廓看過來了。”
宋域一動不動,靜默幾秒,眨眼示意沈瀛松手。
沈瀛松開手。
宋域大口呼吸幾次,小聲問:“你準備怎麼接近官溫?敲暈陳廓,還是直接綁了他?”
沈瀛無奈地扶額,“不是剛說好法治社會嗎?”
宋域摸摸下巴,開玩笑地說:“非常時刻,就要采取特殊手段。”
沈瀛歎息一聲,等待半晌,小心翼翼地探出身體,隻見護士站的方向已經沒了陳廓的身影,應該是返回病房了。
宋域從他的身後站出來,雙手抄進口袋,“看見他進哪個病房了嗎?”
“沒有。”
“隻好我們自己一間間找了。”
兩人趁着護士不注意,飛速閃過去,通過門上鑲嵌的透明玻璃向内觀察,仔細尋找着陳廓的身影。
然而,每一間房裡的綠色帷幕都拉着,完全看不見病床後面的情況,仿佛刻意為之,防止被人發現端倪。
“根本看不到房間裡的人,要不我們去護士站找找他的名字?”
“如果陳廓故意把他藏起來,可能藥品上的名字都不會是官溫。”
“你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嗎?”
沈瀛緩緩擡起眼皮,淡漠的視線穿過玻璃,落在病房裡的垃圾桶上,裡面套着幹幹淨淨的黑色塑料袋,霎時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除了護士和醫生,你覺得誰還會對這裡的病患情況了如指掌呢?”
宋域順着沈瀛的目光看去,疑惑幾秒,忽然醍醐灌頂,“保潔人員!”
“喂,你們……”
突然,護士站的方向乍現驚呼的聲音,宋域暗道不好,下意識地擡眼望去,“哐當”一聲,治療車狠狠撞在牆壁上,護士被閃現在身後的黑衣人捂住嘴拖進角落。
宋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一跳,來不及多想,提腳朝着護士站奔去,下一秒,他聽見背後傳來打鬥的聲音,立即回頭去看,隻見兩個黑衣人正抓着沈瀛的手,想要把他帶走。
“放開他!”宋域暴怒,抄起手邊的消毒酒精砸向其中一人。
黑衣服側頭躲避,随後,閃身上前,手裡抓着一隻手帕向他撲來。
宋域立即退後躲避,背後卻不知何時出現一名黑衣人,雙手反剪住他的手臂,他冷汗淋漓,呼吸急促,試圖掙脫束縛,但這些不知道來路的黑衣人力量異常強大,緊緊抓着他不放手。
眼見手帕向他的臉上捂來,他反踢向身後的黑衣人。
黑衣人悶哼一聲,依舊沒有松手。
宋域磨磨牙,張嘴呼喊陳廓,希望他能出來幫助他們,“陳——”
然而,還不等他話落,氣味刺鼻的手帕已經拍在他的臉上。
是迷魂藥!
由醫用乙/醚和進口特種迷/幻/藥劑等多種藥物合制而成。
頓時,宋域感覺天旋地轉,眼皮沉重得仿佛墜了秤砣,他能清楚地感覺肌肉的松弛,擡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他心想:完蛋,陳廓那小子陰我!
很快,他的身體癱軟下去,被人扶着才沒狼狽地倒在地上。眼前的景象極度模糊,從無法聚焦的視線裡,他隐約看見黑衣人湊近沈瀛的耳畔說了什麼,沈瀛忽然就停止了劇烈的掙紮,呆愣地伫立在原地。
他用盡全身力氣,氣若遊絲地對沈瀛說:“快……跑!”
沈瀛一動不動,仿佛一座高大的白瓷雕像,明媚的陽光從他的側面打過來,五官的輪廓成了一條觸不可及的金邊。
宋域不知道黑衣人究竟和沈瀛說了什麼,也不知沈瀛是否聽見,他最後一點能自作主張的思緒,隻是千遍萬遍祈禱沈瀛快跑,離開這裡。
後來,他腦袋一歪,軟綿綿地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