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她不見得能收到她的回話,但是這樣,她絕對會立即和我打電話,”宋域的話音剛落,手機頓時響起來,鈴聲震耳發聩,奪命似的催促他接聽,他自信滿滿地勾唇一笑,把屏幕朝向沈瀛的臉,“你看,她來打電話罵我了。”
沈瀛:“……”
宋域慢條斯理地接聽電話,不着急拿耳朵去聽,隻放在手裡拿着,然而,即使是與手機相隔一米,他還是能夠清楚地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怒罵。
“我操你大爺的宋域,你他爹的還真是人才,真是極品,真是世界奇葩,老娘我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遇見你這樣的人……”
宋域就笑,似乎正在挨罵的人不是他,用被子捂住聽筒,轉頭小聲對沈瀛說:“她現在罵人還真髒。”
沈瀛懶得搭理他,裝聾作啞地繼續玩手機。
宋域靜靜地等着楊欣然把肚子裡的氣都撒完了,不緊不慢地舉起手機放回耳朵旁,笑道:“現在舒服點了嗎?”
楊欣然冷笑道:“好點了,但手挺癢的,想要抽人嘴巴子。”
宋域說:“冤有頭,債有主,你找骨灰男抽嘴巴子去。”
楊欣然哼一聲,沒有講話。
宋域摸摸下巴,猜測道:“骨灰男劈腿了?難道說那些招搖過市的玫瑰花都是他批發的?”
楊欣然磨磨牙,氣急敗壞地罵道:“他要是劈腿了,我都還能誇他新時代正常男性,但他居然連這都不如,簡直就是封建餘孽。”
“他犯什麼天條了?”
“我不過就是幾天沒回他消息,他就覺得我這個工作三天兩頭在外面跑,天天不着家,想要我辭職在家做賢妻良母,”楊欣然踹一腳地上的易拉罐,“唰”一下飛出去十幾米,像是把它當作骨灰男來踢,“去他爹的賢妻良母,就憑他那點三瓜兩棗,我都要去紅燈區違法亂紀了。他罵我不知廉恥,我罵他斷子絕孫,然後我們就拜拜了。”
“我日,這封建餘孽誰啊?大清亡國忘記把他帶走了,”宋域氣不過,“把他單位和名字告訴我,我讓他收拾收拾滾出京海。”
“事業單位你能上下嘴皮子碰?”
“發配邊疆還是能做到的。”
“唉,我都懶得提這個傻逼了,”楊欣然深呼吸幾口氣,收斂住自己的情緒,疑惑地問,“對了,你這段時間究竟在幹什麼,跟個失蹤人口似的,打電話也打不通,我差點以為你被拐賣到國外當黑奴了。”
宋域絕口不提這些天的事情,含糊地說:“處理别的事情,不方便接電話。”
楊欣然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
宋域轉移話題,問:“譚珍珠怎麼樣?”
“挺好的,我們在山上撿到一隻眼球感染的貓,在附近的村衛生室買了點消炎藥沒有好轉,珍珠和我商量,明天把它送去附近的寵物醫院檢查,”楊欣然頓了頓,聲音逐漸溫和,“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我覺得珍珠是個好孩子,隻是因為缺乏關愛,被官溫蒙騙了而已。”
“就因為她救了一隻貓?”宋域不鹹不淡地反問,“如果她真的愛動物,又怎麼會配合官溫獵殺動物呢?”
“主謀不都是官溫嗎?譚珍珠從未親自參與過動物獵殺,怎麼說都是官溫的問題最大。”
“行吧,你說是就是。”
楊欣然感覺手機又在震動,從耳朵旁邊拿走一看,赫然發現屏幕上顯示出譚珍珠的名字,“等一下啊,珍珠給我打電話了,先跟你挂了。”
“行。”宋域挂斷電話。
楊欣然拎着從小超市裡買的柴米油鹽坐進車裡,一邊想着譚珍珠打電話幹什麼,一邊摁下接聽鍵,疑惑地問:“珍珠,有什麼事嗎?”
“欣然姐,你快來寵物醫院,饅頭的腦袋裡發現了三顆鐵彈珠。”譚珍珠着急地說着,聲音帶着遏制不住的哭腔,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潰。
楊欣然吓一跳,連忙穩住譚珍珠的情緒,一腳油門就飛速沖出去,直奔譚珍珠在電話裡提到的寵物醫院。
當她抵達時,譚珍珠蹬來的三輪車在門口斜斜地停着,推門而入,正好看見譚珍珠手足無措地站在髒兮兮的白貓身側,直到餘光掃到她前來的身影才眼前一亮,仿佛救星來臨。
譚珍珠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過來,邊說邊掉眼淚,“欣然姐,饅頭它……它可能不行了。”
“你别急,我來和醫生溝通,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楊欣然拍拍她的肩膀,提腳走進醫生辦公室,與他溝通病情與後續的治療方案。
譚珍珠在外面無助地等着,躺在一次性墊片上的饅頭擡頭看她,用腦袋蹭蹭她的手腕。
半晌後,楊欣然從辦公室裡走出來,譚珍珠立即迎上去,隻見她自掏腰包拿出三千塊錢,對前台的護士說:“就按照那個方案來治,這是前期的費用,貓就留在這裡住院了。”
護士點點頭遞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給楊欣然,楊欣然随便看了幾眼,接過筆飛速簽下自己的名字。
“饅頭,在這裡好好的,”楊欣然摸摸饅頭的腦袋,拉着譚珍珠的手腕轉身出去,“沒事的,做完手術就好了。”
譚珍珠抿抿唇,從口袋裡掏出一沓錢塞進楊欣然手裡,“欣然姐,這是我身上僅有的一千兩百三十二塊錢,等收菜的人來了,我再把剩下的錢還給你。”
楊欣然拼命想要把錢推回去,可惜譚珍珠固執地不願意收,“不用,照顧饅頭我也有責任,這錢你自己收好。”
“姐,這錢你要自己收好,不然會着火。”
“錢怎麼會着火呢?”
“它們之前在我的三輪車裡着火了。”
楊欣然一愣,似乎在譚珍珠低下的眉眼裡明白過來原因,鼻子忽然泛酸。
三輪車怎麼會自己着火呢?
隻能是有人故意欺負她,點火燒了她的錢。
譚珍珠趁機把錢塞進楊欣然的口袋裡,笑着去推自己的三輪車,楊欣然仔細去看了看,果然在車座的位置找到火燒過的黑色痕迹。
譚珍珠盯着自己的破三輪,又去看停在對面的大奔,尴尬地說:“欣然姐,你先開車回去吧,我估計要慢一點。”
楊欣然歎息一聲,指着大奔的屁股說:“要回去就一起回去,宋域的車屁股後面有拖車鈎,把你的車挂在後面帶着走。”
譚珍珠還想找理由拒絕,但都被楊欣然駁回,不得不爬上大奔。
于是,江陽市内從鎮到村的水泥路上,一輛破破爛爛的三輪車被車漆锃亮的大奔拖着,慢慢悠悠地駛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