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紙屑碎裂，連同着面前的人一起消失在空氣中，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原來面前站着的笑嘻嘻的人，現在隻剩下一個冰冷的牆面。

但願他沒有選錯

沈汕閉眼在心中默念，各種現象印證了他的猜想，現在隻剩下一個辦法。

趕緊找出那個小男孩是誰

恐懼來源于未知，現在情況變得簡單得多，他加快了腳步，穿梭于各個樓層之間，傷痛被他忽視，正如所有的被困在這個副本裡的人一樣。

嘭

東西落地的聲音格外明顯，他猛地回頭，身後出現了一張小型的木質鐵架墊闆，沈汕打開手電筒跑過去，來到三樓的大廳處，石膏像眼眸注視着窗外的月亮，神性與藝術碰撞的優雅在寬大的畫廊中提現的淋漓盡緻。

沈汕把落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上面用圓珠筆寫了幾個字。

周圍都是相反白 勺

攻擊你自己

我在藝術學木交三樓的太空畫前

z hou ya ng

——周漾zy

字體歪歪扭扭，比劃抖的像毛衣呲出來的細軟毛線，尤其是署名幾乎一整坨黏在一起，深淺不一的藍色痕迹像是巨石落水後看不清的層層波紋。

在文字中間，有幾滴還沒有幹透血迹

沈汕找到梵高的太空畫旁，看到畫框旁邊的血迹，他捶打牆壁五六下後松手，背靠牆側耳聽着。

一秒

兩秒

三秒

咚！咚！咚！

咚

最後一聲格外重，周漾倚着牆壁，右手無力地滑了下去，左手腕上挂着的老鼠頭模樣的吊墜上粘滿血污，從肘部挨了一刀，細長的刀口有五六厘米長，鮮血從繃緊的布條中滲出來，滴落在地上。

他受傷的方式與沈汕相同，有其他世界的人攻擊了他的紙人。

這個副本的惡心之處就是讓他們陷入一種結伴而行的錯覺，實際上誘導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相殘殺。

周漾慢慢側過頭，睫毛輕垂，臉上露出如釋重負地笑容，痛感幾乎麻痹了他的整條胳膊，溫熱的血液湧出和身體其他部位的冰涼形成鮮明對比，他的身體順着牆壁滑下去，月光投射進來，掠過他的發絲，鋪在大廳裡。

每一幅畫旁，雕塑旁，都有同樣的血痕

他嘗試了很久很久，久到差點讓他自己放棄希望

他看到的畫面，得到的信息，就是讓他作為一個能夠聯通每個人的紐帶，讓所有人得到的信息能夠彙總。

老鼠擁有變數，靈活，也同樣缺乏出現在陽光之下的勇氣。

【老鼠在混亂中竊取了肮髒的皮肉，在鐵牢之下保存好無辜的骸骨】

一樓，二樓，三樓

他在受傷的情況下拼命縮短時間，在十幾分鐘内把整棟樓跑了個遍，能試的方法都試過了，一樓的琴聲是他用力敲出來的，可惜當時沈汕并沒有意識到。

能夠聯通的位置隻有鋼琴教室和三樓大廳，他相信一定會有人來到三樓，于是他不厭其煩地在這裡扔紙條扔了很多次。

他往返于大樓之中，空蕩蕩的世界中有了希望的聲音，他不厭其煩，為了他們。

也是為了她們

滿牆星星點點的紅色血迹未幹，斑斑駁駁映在雪白的牆上，像是黑夜中閃爍的流星，也像老鼠仇視月光的眼睛，透過畫與畫之間的縫隙，從灰暗之域盛開的鮮紅色薔薇。

一切東西都是未知，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聯系到其他人，于是他試過很多東西，用血留信号，彈鋼琴，打開水龍頭，開窗，大喊。

似乎命運垂憐他，在他徹底失去行動能力之前讓他成功實現了自己的價值。

隻要他找到了能夠聯通每個人的方法，他們就還有希望。

血迹沾染上他天藍色的外套，深淺不一的顔色像是一桶潑在天邊的顔料釀成的落日晚霞，他嘴唇發白，把身體蜷成一團，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

｛3:04:29｝

木闆落地砸到周漾旁邊，他顫抖着右手撿了起來：

我看到了故事的鏡像

我知道兇手是一個男孩

但我并不清楚他的名字

一個看起來和她們年齡相仿身材微胖的男孩

紙人需要全部清除嗎

————沈汕

周漾擡頭眨了眨眼睛笑出了聲，聲音微弱，像從鈴蘭花中穿過的風聲，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這裡找不到什麼東西用來包紮傷口，隻能用被撕下來的襯衫布條纏住勉強止血，無非隻是拖延時間的一種辦法。

他低頭咬住被血染紅的布條，側過頭用力抻了一下，血珠沾到他的嘴唇，濺在他的側臉和脖子上，整個人像是一尊石膏雕像，從裂痕的縫隙中掙紮着長出了鮮花。

一隻老鼠趴在遠處，擡頭看着他，弓起身子小心翼翼挪到了周漾的旁邊。

感官延緩，意味着他們的瀕死狀态會被拉長，疼痛也不會導緻他們完全無法行動，在副本世界中死亡的痛苦與現實世界中的痛感相比而言隻剩下百分之六十，也意味着他們也會在頭腦清醒的時刻等待自己的死亡到來。

他更希望署名是關玥，以此來确定她的安全，但現在是誰都無所謂了————

隻要有一個人能完成，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不隻是可能“死去”的他，還有已經“死去”的盧森。

找到其他人，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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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y

紙面的血迹的面積更大了，他已經沒什麼力氣多寫字，隻能用對勾回應沈汕的疑問。

沈汕心領神會，如果說周漾和關玥都是假的，那他腿上的傷很有可能就是另一個世界中被其他人誤傷的。

另一個世界中的人有可能因為恐懼無意中攻擊了沈汕紙人的腿部，如果攻擊到頸部，腹部這些部位，對應着沈汕也會受更重的傷。

打開唯一能用的系統小地圖找到對着精神病院的方向，一樓大廳鋼琴教室的方向。

什麼東西能夠觸發連接…

沈汕把手電筒放在一邊焦急的翻找起來，琴譜，椅墊，搭在長椅上的蕾絲布條，他不小心撞到了鋼琴，左手壓在高音區上響起高亢的琴聲，掌心的黑貓吊墜硌得他生疼。

鋼琴

鋼琴可以發聲

沈汕朝着鋼琴走了過去，小黑貓也跟了過來，跳上鋼琴趴在樂譜上面，用嘴咬了咬一本金色皮邊的理查德克萊德曼鋼琴譜。

“喵——”

小貓黃銅色的眼睛盯着沈汕，沒受傷的前爪扒拉着鋼琴上的蕾絲罩，跳下來坐在中音C區上，不耐煩地按了一個升fa。

“喵。”

你，人類，彈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