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煙瘴氣的人群如鳥獸散,兩個大漢也有些悻悻,不甘不願地離開了。
英夏看着滿目瘡痍的劍道場,頭痛欲裂。轉身看到不明所以沒嘗過個中厲害的冬獅郎,心生一計:“日番谷三席,本次劍道場的報修文件明天需要整理一下發給有栖川六席,那就麻煩你了。”
冬獅郎滿臉天真地點了點頭,也為自己方才沒有出頭而感到心生愧疚,聽到英夏這麼拜托着,很輕易就應允了下來。
見他答應得這麼快,英夏心裡倒油然而生了一種愧疚感,但她也是真的一點也不想做報修統計,有些尴尬地伸了個懶腰,摸了摸臉,不好意思地邀約道:“食堂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飯了,日番谷三席,我請你去流魂街吃個飯吧,就當是……呃,歡迎你加入十番隊了。”
英夏此舉有些不自然,冬獅郎也對這個邀請有些意外。
畢竟誰的歡迎宴會在入職一個多月以後再舉辦啊?
但總歸是想到這是日後同進同出的搭檔,一些能讓關系變好的活動沒有理由拒絕。
那天晚上,他在英夏極力推薦的一家流魂街的小店裡吃了流水素面和冷涮肉,一些夏季美食驅趕了這個季節獨有的燥熱和煩悶。
一頓飯吃下來,聊了些工作之外的事,難得地将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些。
仿佛是天婦羅的面衣在碰撞中裂開粉碎,冬獅郎和英夏都覺得對方這麼久以來的一些疏離感冰層被撞破了那麼一點點。
英夏在小椋希子身故後,很難得地萌生了一種世界上又有一個人離她很近的情感。讓她從不是很看好這個新三席,到慢慢有所接受,甚至期待起了和他一起共事的将來。
而日番谷冬獅郎也在他的孤獨人生中,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靈魂所在。在未來不知多久的時光裡,他知道她都會和自己一起,同甘共苦,榮辱與共。
進入十番隊後,他每一天過得都是自在的。工作時間認真處理公文,休息時就在隊舍裡呆着,偶爾去五番隊和童年摯友雛森桃走動走動,偶爾和搭檔星見英夏去流魂街舉行一些微小的團建。
隊舍裡帶了個僻靜的院子,讓他能在屋外和斬魄刀溝通,練習卍解,每天還能夠睡午覺。
這種平靜的日子,原本應該就這麼不溫不火地過下去。
可就在他入職不到半年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打破了這片甯靜,将兩個本該是平行線上的人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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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了一夜的雨,到傍晚時分才停。入秋後的晚風吹走了大量的暑氣,空氣中平添了幾分寒意。由于手頭上的文書工作都收尾了,所以那天下班得很早。
英夏因為下午吃了太多的仙貝,有些胃脹氣,且看着這天氣突然冷了下來,便沒有和冬獅郎一起去食堂,而是早早回了隊舍添衣休息。
冬獅郎在放班後無所事事,正好入夜後天更冷了,對他來說是個磨練斬魄刀的好天氣,他便在院子裡和冰輪丸凝神交流。
冰輪丸是冰雪系最強的斬魄刀,他最強大的能力,天象從臨,冬獅郎還沒有掌握得非常好,說是帶着卍解入隊,其實還處于未成熟的狀态。
他閉上眼感受着空氣中溫度和濕度的變化,漸漸脫離了意識的掌控。
……
下半夜。
英夏被懾人的寒氣凍醒,她在黑暗中顫抖着,到處摸索,才披上一件外套,想出門看看這反常的天氣是因為什麼。
結果一打開門,她就被外面的景象吓壞了。
地面已經覆上了薄薄的一層冰晶,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冰棱。
她在慌亂中探到一個有些紊亂的靈壓,趕忙跑到院子裡查看情況,映入眼簾的是冬獅郎端坐在空中,身後盤踞着巨大的冰龍和結晶,已然一副失去了意識的樣子。
“日番谷三席!!!!”
“日番谷三席!!醒醒!!!!!!”
與斬魄刀的交流被打斷,冬獅郎突然驚醒,從空中落了下來。
看了看周邊的環境,他也有些震驚。
“這,這是……”
他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都為他所制造,冰輪丸的能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強大,在月光的映射下,整個院子都被冰晶所覆蓋,閃爍着冰冷的藍光。
英夏見他醒來,稍稍放下了心。可下一秒,目光落在整個院子裡的時候,她腦中仿佛有一個巨物坍塌了。
冰晶随着冬獅郎的蘇醒而碎裂後,她看到了滿目瘡痍的庭院,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聲。
冬獅郎被這聲哀嚎給吓了一跳,還沒回過神來,便看見身邊的那個女孩幾乎是撲在了院子裡的樹叢上。
她哆哆嗦嗦地想要握住樹冠上的葉子,可那葉子卻無法被抓牢,碎成了粉末從她的手中滑走。她慌亂地轉了一圈,又徑直往一個方向沖去,抱起了一盆已經成為枯木的盆景。
“星…星見四席……”
冬獅郎看到她赤着腳跑出來,突然精神崩潰的樣子,有些慌亂,想要上前扶住她的肩,卻被她一掌打開了。
“别過來!!!!!!!”
她抱着那盆花,眼裡滿是絕望,那一掌力度出奇地大,震得他的手掌有些火辣。冬獅郎第一次這麼清晰地從她的神情裡讀出了直白的怒氣。
“我……”
她的神情狠厲,讓冬獅郎一瞬間有些晃神。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好像從面前這個女孩的眼睛裡看到了從前那些不喜歡他的人看他的表情,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誰準你在院子裡這樣釋放靈壓的!!?這些都是小椋前輩種的樹……還有小椋前輩最寶貝的花!!!你、你……”
英夏覺得一口血堵在了喉嚨,馬上就要噴出來。明明在努力地接受新三席,這半年相處下來也覺得人還不錯,可為什麼偏偏……
為什麼偏偏要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陣夜風吹過,樹枝上殘敗的葉片撲簌落地,英夏看着滿庭院救不活的枯枝,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小椋前輩的房間有了新主人,現在就連她親手種下的草木也毀于一旦。
她存在的痕迹,一點一點地全都消失了。
日番谷冬獅郎怔怔地站在庭院裡,手還半舉在空中,不知該向前還是該放下。
小椋前輩……
他聽着她所言,感覺一瞬間想通了很多事。
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吃飯時全桌人異樣的眼光;他搬進三席隊舍時星見四席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此時此刻面前這個女孩一如反常近乎仇視的目光……
都讓他不得不這麼想——
十番隊,可能并不歡迎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