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曉去衛生間沖了把臉,悶聲問傅春曉怎麼這樣興緻,起這麼早,就見傅春曉一盈燭光似的搖了過來。
是自己看錯了嗎,沒睡好所以精神恍惚了?晨曉伸手去拿洗臉巾,傅春曉早已捧着聖體餅似的遞在她跟前。
晨曉一滞,“你怎麼了。”
傅春曉嘿嘿笑了笑,“沒什麼呀,诶呀,我家晨曉最近皮膚狀态可真好,啵啵啵吹彈可破哦!”
“這是熬夜熬的。”晨曉越過了她,重新抽了張洗臉巾,“要打廣告嗎媽媽?我用的是喪屍牌面膜,裡面添加了僵屍病毒、吸血鬼病毒及(肺結核)結核分支杆菌等若幹因子,非常有效哦。”
“你這孩子真是。”傅春曉嗤嗤一笑。晨曉已經朝餐桌走過去。
“要加蜂蜜嗎?”傅春曉支着下巴坐在晨曉對面。
“媽,你不是給我下毒了吧。”
“胡說什麼呢?”
“還是你對唯德這個學校不滿,所以決定讓我重新參加高考?”
“你說的這算什麼話,我可是你親媽。倒顯得我虐待你似的。”
“隻有高考你才會這樣把我當個寶,高考一過我就成了破罐。”晨曉是不會傻到提紀傑的。
“不過唯德确實最近名望有些下跌。是因為這樣才不擴建的嗎?”
晨曉切着煎培根和香腸,“我不這樣覺得,唯德自從和原來的康德分道揚镳之後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如果不是前幾年改變了招生政策,将有錢子弟劃進了商學院裡,還不知道要壞到什麼程度,反正校委會隻顧着撈錢,生源一代不如一代。”
“不,我還是甯願你去唯德。康德那些孩子,聰明是聰明,學習好是學習好,但是學習好有什麼用啊,這個社會資源就那麼點,訊息就掌握在少數人手裡,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改變命運的。那種門戶裡出來的孩子多少有些自命甚高,不然就是目的性太強,你要是在那裡找個男朋友,多半是倒貼的命。”傅春曉還貼心地給晨曉倒了一杯蜂蜜水。
“我還是覺得康德的招生政策更長遠。”這讓晨曉想起一件事,“就拿每年的募捐活動來說,康德的募捐都用于提高教師的薪資和貧困生的補助,建立新的教職職位和學校設備。我們呢,隻是為了買一個頭銜,而那些錢一個子都看不到,我們都知道大概是被校委會的那群豬頭刮分了。現在雖然名義上成立了ESS,專為有錢子弟建立高級社交場所,其實不過是舊招牌上漆,再把資源上移,他們可是一點沒虧,說不定還賺更肥了呢。”
“管那些人幹嘛,社會的資源本來就是有壁的。唯德的生源是沒有康德好,但是你再過幾年看看,成功的還是這一類子弟。普通人創業怎麼都得兩三年,兩三年時間才能把所有的坑都踩一遍,踩過之後還得背一堆爛賬,難,太難了。現在創業就更難了,原始資本積累、商機、經驗、人脈這些少一個能行嗎?你用什麼拉人入股?人家圈内的憑什麼帶你一個圈外的玩兒?你啊你,一點都不了解你媽的良苦用心,要是沒你媽我,你早不知道被多少小流氓帶溝裡去了。”
晨曉沒忍住笑了,“什麼小流氓啊,哪來的小流氓啊,我眼光還不至于那麼差吧。”
“反正就目前而言,我還是最鐘意紀傑。”
怎麼又繞到紀傑身上了。晨曉吞掉最後一片吐司,喝幹蜂蜜水,“奶奶怎麼還不下來?”
“她昨天精神好極了,什麼都想起來了。出去逛了一整天,還要多睡會。”
“哦。那我上學去了。”
“那麼着急幹嘛,我還沒說完呢。”
所以你剛剛引了那麼多,隻是作鋪墊熱身?晨曉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是這樣。”傅春曉披着嘴笑道,“自從上次我們跟紀傑的媽媽……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了。唉,都是媽媽不好,我這個霹靂火脾氣……”
“所以你是要我替你負荊請罪是嗎?”晨曉兩眼直直地看着她,笑得那叫一個和藹謙遜。
“诶呀……差不多啦。”
“我不要。每一次我上門,紀傑媽媽的表情就好像我是去讨債的一樣,她高高地坐在她的施恩椅上,旁邊那盞小焚香爐的煙不知道是為了避免與我對視還是避免使我死亡。”
傅春曉并不接茬,隻是自說自的:“這不紀傑媽媽的生日快要到了嘛。”
“你得知她沒有邀請我們?”
“是的。”
“放心,紀傑會邀請我們的。”
“但是這樣名不正言不順。”
“沒關系,我們隻要臉皮厚就可以了。不必關心别人怎麼想。”
傅春曉驚惶地張大嘴,“這是我的女兒說出來的話?”
晨曉強撐出一個笑,“媽,我甯可不請自來,也不要去貼紀傑媽媽的冷屁股,抱着她的大腿求她寬恕我們——天哪,你管她怎麼想呢,反正我也沒打算和紀傑怎麼樣。”
傅春曉繼續循循善誘地說:“你放心,是這樣,我這次一咬牙一跺腳取出了我的镯子。是你外婆當初送給我的陪嫁呢,紀傑媽媽那個小見識,見到這個肯定會心動意動,還會甩你什麼冷臉瞧呢。”
“那你為什麼不去。”
“叫你去你去就是了。小孩子家哪來那麼多話。”
“等一下,你說的是你鎖進保險櫃裡時不時會拿出來擦拭的那個珠寶盒裡的镯子嗎?珠寶盒還是大師的定制款?”
“是的。”
“小時候我要摸一下你都不讓,現在居然要送給紀傑的母親?”
傅春曉眼眨滴淚起來,酸酸地說:“是的。為了你我怎樣犧牲都願意,你也不忍我捧着那個小盒子去奉給紀傑媽媽那個餓狼傳說裡才有的綠眼睛吧?想起你的外婆和我們家曾經的輝煌,我一定會當場抱頭痛哭的。”
“我覺得她更像《小鯉魚曆險記》裡的賴皮蛇。”晨曉捺下一口氣,“那你以後戴什麼?”
傅春曉面色更為凄楚了,“我?隻好拿另一個高仿珠寶戴戴了。當然,那個裝珠寶的盒子也是假的。”
晨曉眼睛瞪得更大,話也噎在眼眶裡的樣子。
“幹嘛?我偶爾出去也怕打碎了嘛。”傅春曉愁腸婉轉地說。
“好了,我知道了。但是我現在再不去考試的話,就要遲到了,回來再說吧。”
“記得回家路上買營養粉。”傅春曉提醒到。
合上門的時候,晨曉看到傅春曉站在客廳裡,正情感洋溢地沖她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