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要和我說一聲啊。”傅春曉說。
“知道了。”
“你一個人去外面我還真是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岸岸也去的。”
“你這孩子從小事就多,去了那種地方不要一個人亂跑,記得回去酒店的地址,還有充電寶帶了沒?”
“帶了。”
“你沒有跟小沈說一聲?”
“還沒呢。出差了幾次他應該也習慣了。”
“你住哪個酒店還有随行人員信息記得發我一下。”
“知道了。”
“錢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打點。”
“夠了。”
“還是再打點吧,你這孩子從小就愛丢東西。話費記得多充一點,多帶幾張卡,别出門光拿個手機——不然再多拿一個手機吧。”
晨曉聽得笑了,把行李箱子合上,“去幾天而已,幹嘛說得跟我不回來似的。”
傅春曉眼睛一瞪,捶了她一下,“快呸幾聲,這一什麼孩子啊說話這麼不吉利。”
晨曉笑傅春曉迷信。上樓洗澡敷面膜。
偏偏趕上那幾天公司事情特别多,沈傑英又出差了,說要與PIF談一下合同的事,待合同談妥後就可以向PIF出售香水濃縮液,制定最終香水産品。因為作息問題,加上不願意打擾他的工作,晨曉也就一直沒跟沈傑英提。
*
三天後抵達墨爾本機場時,岸岸忙着在免稅店買包包,晨曉才想起來給沈傑英發位置,又拍了張在機場的照片。
一小時後他才看到信息,電話打過來時晨曉已經入塌酒店了,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太好,晨曉覺得他的聲音有些急吼吼的。
“你怎麼出國了?”
“當然是工作啊。”晨曉踱到窗邊,看到窗外的海比天還藍,心情好到極點,“公費出差,酷吧?”
“你跑出來怎麼不跟我說呢?”小沈同志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
“我這不是知道你在忙嗎?再說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現在在哪,位置發給我。”
“啊?”
“啊什麼。”
“不是,你——”
“我來找你啊。”
晨曉聽得一頭霧水,“不是,你來幹什麼啊,你忙你的去啊。”
“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岸岸在一邊聽不下去了,膩膩歪歪地湊過來,“你們倆也太502了吧,比502還502。”
晨曉給她掀了個白眼,挂了電話,給沈傑英發了位置過去,跑去拍攝的時候還在想這小沈今天怎麼神神叨叨的。
路上晨曉還不覺得涼,還有些暖和和的,上了瀑布頂的時候,天氣忽然轉陰,習習的涼風灌進衣領裡,又裹挾着一陣磅礴的水汽,那潮濕的冷意可以蔓進骨子裡去。
模特就站在岩石頂上,這一帶都是淙淙的急流,沖刷着彙進瀑布裡去。瀑布雷失般從高處沖刷而下,飛濺在下面的岩石上,發出陣陣的咆哮與回聲。
好冷啊。晨曉抱着胳膊說,發現岸岸已經不見了,去取模特要穿的鞋子。
“大頭針呢?”邵星站在岩石邊的石堆上,幫模特調整着衣服,一邊嚷了起來:“晨曉,可以幫我拿一下大頭針和夾子嗎?就在那邊那個袋子裡。”
“這個嗎?”
“不是,你看看旁邊那個。”
“沒有啊。”
“你再找找,可能是在模特袋裡。”
晨曉找到袋子看了看,說找到了,遞過去給邵星。她好像有些不對勁,額上孵着豆大的冷汗孵,說話也氣若遊絲的。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啊,生理期來了,痛得要死。”
晨曉低頭,因為怕把鞋子硌壞,她就赤着腳就泡在涼水裡,這樣可不要難受嗎。說我包裡有止痛藥,你去邊上歇着吧。
“啊?這樣可以嗎?”
“沒關系,你别站在水裡了。”
“我沒事的,不能耽誤拍攝進度。”邵星吃了藥,就又負責遞東拿西,一面囑托晨曉,“你小心點啊,這裡水流很急,别摔倒了。”
“好。”
一整個下午,晨曉就在水裡蹚來蹚去,一次次幫模特調整衣服,頭發都濕了。
邵星轉過去背,手上抖抖索索翻着道具,可是永遠找不到。汗也一發掉得更緊了,她的背脊越來越彎,仿佛有什麼壓在她身上似的。
終于,攝影師喊着換位置的時候,她才驚醒似的猛地直起背,轉頭跑過去,喊晨曉,你等一下。
水聲實在太大了。晨曉的身體猛地一僵,仿佛她的叫喊擊中她似的,事實上什麼也沒有,隻腳底駭然地刺痛,仿佛是玻璃還是碎石還是刀片還是什麼尖銳物體刺穿了她,身形一晃想要停下來的時候,急流卻推着她往前,往前,再往前。
晨曉踉跄了一下,然後就不見了。
攝影師愕然了一下,丢掉攝像機,向着懸崖那邊跑。其他人反應過來,也紛紛跑了過去,岸岸隻是機械地見證着眼前這一切,意識和現實發生斷層,她隻呆鈍地知道,如果晨曉被沖下懸崖,那麼大概率會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