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再稱為我們。
道德仍謂道德。
陸煙曾放人進來自己的生活,她的放松引起他更加無忌憚妄為,那滋味太不好受,她就關上了。
“阿姨。”陸煙殘忍陳述事實,“那孟青呢?”
孟皖靜了一瞬,極輕地歎氣。
他們都懂其中的原由。
陸煙看着她,“您尊重她的選擇嗎?”
當演員是孟青的夢想,起初孟皖拒絕,她說那地方烏煙瘴氣不适合女孩,孟青賭氣三四天不見她。無奈之下孟皖答應,條件是必須先考上A大的心理專業。
她早鋪好她走的路。
孟皖怔然,細眉慢慢蹙起,又被一雙手悄悄撫平,“……嗯。”
推倒重建的心門豁出縫隙,放進幾縷細微光束,照徹其中漂浮的塵埃。
孟皖語無倫次,“身為醫生,這些年來我感受最多的是無力。心理醫生隻是引路人,把路障掃清,他們願不願意走,以什麼方式走,我們無能為力。外傷可以治愈,精神創傷卻是永久性。很多人想通了,找各種方式積極自救,但大部分還是自己熬。”
熬過去,不論結局。
“……我恨隻能以旁觀者的角度給予幫助……對孟青也是。”
孟皖至今仍有困惑,即使她讀再多的書,也無法向她解釋。
若這些死去的人剖析了現實冰川層面的一部分,那孟青的事便要她直面自己的錯誤。
陸煙腦殼疼,随口應了聲。
往兜裡摸,空蕩蕩,她空手來的。
孟皖陷入了漫長的自我審視。
陸煙沒打擾她,望着窗外。
燈火與繁星鋪滿天,暴雨洗刷過的夜幕,拉開場大戲。
不知過多久,聽見聲響,陸煙回頭。
孟皖起身,拿起壓在書下的照片,擺在桌面,兩杯茶水已涼。
網上傳瘋的倪如姿裸照。
陸煙疑惑,搭眼看了看,敏銳察覺到這不是同一個人洩露出來的。
一個要置人于死地,一個單純警告。
她沒多想,倪如姿當初大紅惹怒不少同行,這會兒粉絲扒點黑料煽風點火,實屬娛樂。
男人和女人的關注點到底不同,姜辰目竟然沒發現。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陸煙無言,她真得謝謝那些慈善家,讓她避免了不擅長的問題。
孟皖盯着她,陸煙暗道遭。
果然,孟皖用标準客套話開頭,陸煙統統以“好”應付,根本記不得她說了什麼。
送走陸煙,孟皖才反應過來,與接觸的病人一樣,她沒向她敞開心扉。
陸煙在街上閑逛,漫無目的。
孟皖的說教音揮不散,嗡嗡,像長耳朵上了。
還有那杯茶。
她們,都如此信任一個陌生人。
陸煙冷笑。
開半截車窗,風搖睡城,吹展她的混沌。
拐進熟悉地帶,陸煙猛踩刹車,停到左巷。
她有段時間沒來了,也不知道酒吧老闆是死是活。
萬一變成骨灰,她好抽時間祭拜他。
進去前,陸煙掃了眼後視鏡,黑西裝怎麼看怎麼别扭。
假正經。
調酒小哥老遠就看見一抹黑,裹得嚴實也性感到骨子裡,他記得她。
陸煙接過他遞來的酒,調酒師湊近,賊兮兮說:“老闆回來了。”
物極必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