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煙漠然,“憑什麼?”
這話白藝聞不會接,“他說你答應了。”
陸煙直起身,眉頭輕皺,她花半分鐘撿清亂七八糟的記憶,才記起确實答應過,“什麼時候?”
白藝聞趁她愣神功夫收拾妥當,“後天。”
妙啊,韓汀。
“後天。”陸煙念出來,淡了情緒,指腹滾煙身,煙氣飄飛滾着湛藍的天,風雨前的回光返照。
衣擺似有若無摩挲小腿肌膚,她想起男人廉價的撫摸,而具體準确地印上覃昀的标簽,似乎沒那麼普通了。
第一次時他用力抓住她腳踝,怕她跑,又讓她走。
陸煙看着漸漸成海的車流,沉聲道,“讓他等着。”
好好等着。
白藝聞長舒氣,整理優秀外皮,抛去拄着的棍,他是韓汀,韓汀是他。
上位者千篇一律,犧牲的人醜态百出。
她是哪種身份,陸煙捋不清。
街道一聲長鳴激醒了時光。
睜大眼,醒了麼,她糊塗啊。
她瞧他,笑了聲,“不用我幫你?”
煙圈吐出淡散在上方,似曾相識。
白藝聞怕了,“别,我還想多活兩年。”
陸煙開玩笑說:“你們還怕死。”
他簡潔明了,“怕。”
理所應當,你在期待些什麼。
“我要睡了。”她解大衣扣子,“你不走?”
白藝聞簡直無話可說,起碼等他解決好。
手停,“不走?”
“那我走。”
他服,離開前重申,“别忘了。”
關門聲太小,小到她垂眉眼抽煙,擡眸恍然人已經不在。
有風吹,吹動衣角,發絲輕輕揚起,輕輕放下。
像沒來過人。
可床單褶皺告訴她得回去,後天一如死水的生活要有所震動了。
陸煙呼吸有些急促,站原地許久,好一會兒才把大衣脫掉擺在床上。
覃昀的大衣很空,搞得她心慌,女人有第六感,比神佛都靈。她早不被庇佑,爛命一條,随便折騰。
可不甘,陸煙不知道這種感覺來源什麼,正是找不到原因,她焦躁。
藥沒了,陸煙用不着睡。
換好衣服,她把覃昀的大衣疊起來。
陸煙疊的很小心,害怕弄壞,似乎壞了某種聯系就斷了。
陸煙承認她對覃昀的感情在知道那些事後有了些許變化。
那又如何。
那該如何。
能如何。
一想到這兒,她嫌惡地盯着雙手,它們小心翼翼的樣子格外陌生。
她不疊了。
陸煙把窗戶全打開,她需要透氣。
狹窄十字路口來來往往的人群,叽叽喳喳叫個不停,像滑稽的被馴服的動物,她同情地注視他們,就似她二十五年的人生裡那些同情她的人們。
當弱化某些刻意接近的目的,她得到的愛其實比惡多,熒幕前有掌聲和鮮花,屏幕後塞滿默默的關注與鼓勵。
不管來自所謂的家人還是粉絲,偶爾也有莫名其妙的愛意,她接收到過,即使僞善。
對他們來說,被浪費的善,叫惡。
……
日頭自東邊落西。
喇叭聲一輪接一輪。
她久久伫立。
連風都不忍打擾。
等煙灰滿地,夕陽灑透城市,天際濃稠的金闖入眼中,陸煙才意識到她在窗邊待了一天。
一天,慢的像世紀,又很快,隻是眨眼瞬間。
床上大衣零亂又規整,她沒疊完的一半,和它的主人一樣,在安逸柔光裡,矛盾而鮮活。
她根本不必阻止去想。
完完全全冷靜下來,關于他,隻記住了四個字。
我不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