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時候,丹丹爸正坐在客廳等我們。
“爸,還沒有睡?”
“正在等你媽。”
丹丹媽媽臉色不大好,丹丹給媽倒了杯水。
“縣委常委在開會,可能要淩晨兩三點才會結束。會上會正式提議我做常務副局長。”
丹丹爸聲音不急不緩,神色看起來還是很平靜地。“代理書記會在會上提議,常委中會有一個人附議,另外三個常委态度在兩可之間。”丹丹爸像是跟丹丹媽媽說,也像是跟我們說。也好像是對着空氣說。
“黨的原則是民主集中制,先民主後集中,民主這一環必須是少數服從多數,最後代理書記決定,形成決議。眼下需要搞定一到兩個常委,最好全部搞定,全票通過最好。”我沒有說話,丹丹也沒有。但是這話讓人緊張。
丹丹媽媽問:“怎麼搞定?”
“你康媽媽打了電話,”丹丹爸對着我說:“那些常委的夫人在他們那裡打麻将,看到玲子抱着的藏獒,喜歡得很,就問是怎麼回事,你康媽媽就說是自己的幹兒子,單局長的女婿從藏區帶回來的。她說這個幹兒子很能幹,還順便帶了一些蟲草……”
“爸,這是……”我一下吻住了丹丹,沒有讓她往下說。
“康媽媽的意思就是每個常委送一隻藏獒和一些蟲草?”
丹丹爸點頭,空氣瞬間就凝固了一般,隻有白癡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沉思了一下說:“爸,媽,這樣,今天晚上已經很晚了。你們需要休息了,大家就什麼也不要想,好好睡覺。明天一上班,爸可以跟辦公室主任電話聯系一下,咱們是老關系了,他還在學校挂了名,一年還收一萬塊錢。爸可以問問他,看決定出來沒有,文件什麼時候發。今天晚上常委會,明天應該有決定的,等看到具體決定再說,好不好?”丹丹媽媽想了想說:“老單,就按照兒子說的辦吧。咱們看到文件再說。”丹丹爸點了頭。我和丹丹上了樓。
“亮亮,你為什麼要阻止我說話?”丹丹直視着我,
“你為什麼不讓我把你跟媽媽說的話講給爸聽?你一定要讓爸執迷不悟嗎?”我歎口氣,“丹丹,好好睡覺吧。”“不,你覺得我這樣能睡得着嗎?”我又歎了口氣。
“丹丹你看不出來嗎?爸爸盡管盡量顯得若無其事,其實有種難掩的興奮。努力了這麼多年,終于見到曙光了。這個時候,爸能聽得進什麼話?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告訴他這是一個騙局,爸能夠相信我說的?”“可是……”
我讓丹丹好好休息,丹丹坐在床邊一言不發。“丹丹,我給你放水,你洗個熱水澡,好好睡,好嗎?”丹丹沒有回答。“亮亮,你說為什麼?我們在一起了,住别墅了,也有錢了,可為什麼還不如在中心校的時候快樂?”
“丹丹,聽我話,不要想了。好嗎?”
“亮亮,你說媽媽能夠說服爸爸嗎?”
“不能。”
“為什麼?”
“一,這麼多年媽媽可以說是為爸爸而活。舉個例,媽媽接近康媽媽,不是因為真的喜歡這個人而是爸爸的仕途需要,媽媽沒有真正的閨蜜。二,媽媽不忍心撕碎爸爸的迷夢,不忍心看到爸爸的失敗和落寞。盡管媽媽可能覺得我說的有一定道理,但她絕不希望打破爸迷夢的是她自己,實際上媽媽可能還要幫助爸爸盡力維持迷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