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自然而然地席地而坐，靠在枝幹上，身上也不冷了，反而有些溫暖起來。

那便……

睡一覺吧。

她這樣想着，眼皮就這樣緩緩合上，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就睡一會兒。

她終于睡了過去。

楚楹好似睡了好長的一覺，她看見與通往普陀寺的長階上生出了新一歲的小草，石階上被僧人清掃一塵不染，看見一個幼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往上爬。

那是她自己。

但寒來暑往，歲序更替，冬寒纏進了當年的石階，站在階上的卻是全然不同的人了。

那還是她自己。

春意盎然下，她看見寺内的古樹參天，僧人們對她和藹可親的笑容，聽見遠處的鐘聲袅袅，佛音韻繞，曲徑通幽處，通往的是禅房。

師傅正立于門前，擡頭靜靜看着眼前的參天古樹。

“楹兒。”楚楹忽然聽到了師傅的聲音，下一瞬她便渾身哆嗦一陣，竟驚醒了過來。

還未恢複視線，便有一陣聲音傳來。

“你醒了？感覺如何？”

這是沈槐安的聲音。

楚楹晃了晃腦袋，才看清她周身圍繞着火團供她取暖，明晃晃的亮光讓她不禁眯了眯眼。

“你失溫了。” 沈槐安蹲在她身旁，面色沒什麼太大變化，補充道。

“城裡如何了？”楚楹下意識問道。

“尚可，朝廷和冥界的人合力，想必很快便能穩定下來。”沈槐安垂眸，很快又擡起來道，“你用了淮玉的力量？”

楚楹點點頭，解釋道：“若非如此，我無法勝過碧衣。”

沈槐安沒再說對此什麼，換了個話題：“你現在還能起來嗎？”

楚楹聽到這話便想試試動動身子，卻發現一時之間沒有掙來。

沈槐安抓着她的腕。

她愣了愣，才發覺他一直在給她渡靈力。

沈槐安以為她要起來，便微微直起身來，手上用了點力，撐在她另一邊手臂上，想要幫助她站起來。

楚楹便借力站了起來，隻是還是有些腿軟，一時之間沒站穩。

“能走嗎？”沈槐安撐住她，皺眉問道。

“可以的，隻不過我們要去哪呢？”楚楹很快便站穩了，也皺眉仰頭問道。

“去齊明山。”沈槐安見她尚可，微微松開她道。

楚楹其實也有一些話想要問沈槐安，但不知為何沒問出口，隻是點點頭。

沈槐安似乎總是對他自己的事情緘口不提，是不願還是不知，楚楹并不能看出來。

若是不願，楚楹自然也不想去追根問底，若是不知，那沈槐安也顯得有些可憐了。

楚楹默默低下頭來，覺得還是不要刨根究底了。

“我背你吧。”沈槐安忽然道。

楚楹被這話驚了一下，不自覺擡頭看他，拒絕的話剛到嘴邊便聽見他又說道：“是我疏忽，讓你差點喪命，抱歉。”

于是楚楹又愣住了，沈槐安竟親口對她說了抱歉，這倒不像他平常的風格。

待她反應過來時，沈槐安已經利落蹲在了她身前，這時不上也不行了，楚楹隻好略顯小心地靠在他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穿的太過單薄，他的身體很冰，就像飄落而來的瓊花般寒涼。

沈槐安感到人靠穩了，便利落地背起人起身往前走，兩人這樣靜默了一會，楚楹還是覺得應當說點什麼，思量了一番便道：“大人怎麼忽地又成了凡人之軀？”

“消耗的冥力過多，暫時藏不住我原身的氣息。”沈槐安言簡意赅道。

楚楹忽然意識到沈槐安在破界時所傾出的大量冥力，是真真切切為了救她。

她心裡有些悸動，真誠道：“多謝大人相救。”

沈槐安隻道：“不必，應當的。”

話又止于此了。

楚楹想了想，又有些沒頭沒腦問道：“大人那時為何突然不見了。”

沈槐安卻沒有回答了，他隻是腳步不停地往前走，一步一步穩穩當當。

就當楚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身前的人卻開了口：“我不能見她。”

“為何？”楚楹疑惑道。

“我與她有羁絆，若是太過于靠近，她會發現我。”沈槐安道。

一位身為凡人位居朝廷高位的朝甯郡主，怎會與一個冥界的大人有聯系？

楚楹心中的不解漸漸加深，難不成他們之間也有類似于命繩的東西所牽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