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平淡無奇的話裡似乎帶着某種難以言喻的蠱惑,引着姜雪城不自覺跟上他的腳步。
“你看,原因就在那裡。”
種宮主人伸手指着欄杆下的深谷,趁姜雪城望去之時他勾唇将他推了下去,“去和蠱雕玩遊戲吧。”
密林深谷之間響起無數嬰兒般的哭泣之聲,這是蠱雕的叫聲,遮天蔽日的黑色怪形巨鳥沖天而起,種宮主人享受着由特殊材質構成的宮殿所帶來的保護,視線不斷上移,随着那些飛起的巨鳥看向天空深處肉眼無法看見的屏障,蠱雕備屏障擊落從高天墜地,種宮主人頓時狂笑起來,這道屏障隔開外界的輻射和毒蟲瘴氣,以至于裡面的人能夠快樂無憂地活過三百年。
男人又沒法獲得赤杯的眷顧,這位不知名來客在外面生活了這麼久,如果是男人,必定短命,他這可是為對方好,早點投胎下輩子可不就能做生活在外面的女人了。
嬰兒尖銳嘈雜的哭聲乍然響起,江見月查看賬目的動作一滞,“這是怎麼了?”
難道種宮還有嬰兒,是嬰兒也哭的太慘了吧。
随行的屬官面如苦瓜,“這是種宮裡一種抓來觀賞的猛禽的叫聲,之所以叫這麼大聲,可能是受了一些驚擾吧。”
觀賞、猛禽,再加上驚擾,江見月分分鐘就可以腦補出數部恐怖片以及因為沒有及時制止災難發生導緻自己被降職退休的朝堂恐怖故事。
“去看看。”
屬官們隻看到左相面沉如水,随手放下手邊的賬書,趕往事發地。
這,雖然種宮有時确實會出現逗弄兇禽猛獸導緻它們暴躁嘶吼的事情出現,但這些兇獸都是在安全指數範圍内的,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除非有人自己闖進兇獸的領地裡。
應該不會有人蠢到這種程度吧。
左相大人一向為官謹慎,行事嚴厲,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恐怕她們都逃不過被貶官的命運。
幾個屬官慌忙跟上江見月的步伐,在一路小跑的過程中她們還不忘給自己找退路,一個小官吏靠近她前面的領頭人,在她旁邊氣喘籲籲喊話,“步大人,下官記得…你是親左相派的官員吧,如果長史被捕,您能不能…向左相大人求求情?”
步明光:“那也得看事情的麻煩程度,左相大人她不吃服軟這一套。”
“那她吃硬的?”
“她吃頑固派被打成粉末後的狼狽姿态。”
……
“我們還是求饒吧。”
“這不是還沒确定是出事了嘛。”
另一個屬官寄希望于無事發生,自己吓自己。
“我倒是希望如此,但長史大人她勾結莊相,說不定左相大人這是來找罪狀的。”
“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見了~”
風把後面狂奔試圖跟上江見月步伐的幾位屬官的聲音吹得七零八落,少數幾個零散字句傳進江見月的耳朵中,令她在佩服莊相搞事能力的同時也對這群屬官的業務水平産生重大懷疑,你們怎麼不趴我耳朵上說得了。
屬官的期盼沒有成真。
當看見那個有淩辱欺壓其他種宮成員的箭術宮主的時候,屬官們就知道長史今天是逃不過這一劫了。尤其是看見他悠哉遊哉往下面張望,就知道他死性不改,又不知道把哪個男人送入兇獸口中了。
步明光疲憊且熟練地啟動應對措施,還沒等她喊護衛隊帶着兵器過來,就看見前面左相奪過木長榮的弓箭翻身輕松一躍跳入獸苑,看不出來絲毫腿腳不便模樣,衆屬官一片駭然。
好了,這下也不用叫長史大人了,等左相救完人,她們就可以準備準備到底是投靠左相升職加薪還是因屍位素餐锒铛入獄。
等她處理完這件事,一定要把這些失職的官吏統統抓起來。
江見月在心裡痛斥種宮長史的失職,她隻見過為了應對上級檢查提前好幾天營造虛假繁榮的,沒見過特意在長官巡視的時候鬧出人命的,尤其出事的還是她府上的人。
天知道當江見月感到聽見那個站在欄杆前風輕雲淡的男人笑着說讓慶世女一路走好的時候有多慌張,江見月忽然想到她離開的時候慶世女站在她馬車下低眉淺笑說她會想念姐姐的。
一定是孩子想自己了偷偷跑來迷了路跑到了這裡。
如果慶世女因此出意外。
她忽然感到一陣無法言喻的愧疚,江見月不畏懼生活推下來一堆困境,但卻很怕身邊人因她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