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提供你需要的一切,金錢、身份、權勢,隻需要你幫一點小小的忙。”
姜雪城坐在阮糖對面,輕聲開口。
左相一早又跑出去了,姜雪城看到這戶人家早起忙碌起來,他在床上出了半刻神,穿上衣服後才聽到一個年輕的雙兒敲門端着飯菜走進來。
是左相吩咐的菜品,姜雪城歎了一口氣,左相很注重養生,早餐必須吃,而且還要清淡養胃的,跟着左相總覺得他現在都沒有以前那麼晝夜颠倒的鬼混過了,吃的也健康。
阮家的長子候在一旁,姜雪城随意吃了幾口,目光不由自主移了過去,沒有左相看着,他就很容易應付生活,想幹點即興發揮的事情。
“你覺得雙兒過得好嗎?”
“當然…很好,都是因為大郡守的仁慈,才讓我們這些被赤杯厭惡的罪人有活下來的機會,有重新沐浴在赤杯聖光下的可能。”
那青年愣了下,沒料到有人會如此直白的詢問這個問題,因此回答裡帶着明顯的遲疑,以及不得不說出自己是天生的罪人的自卑。然而即使如此,祂言語中提起大郡守,還是很敬畏仰慕。
姜雪城心知肚明,真過得好就不會猶豫了,他又不是沒去過椒都的地下黑市,雙兒的拍賣價格也就比男虜高些,反映在社會地位上,恐怕也隻比椒都的男人好些。
而一想到椒都的男人讀書識字是為了在書裡幻想有強大的女人寵愛自己,想出謀略是為了在後宅陷害情敵讨家主歡心,姜雪城就有些吃不下飯去,多磨的人生經曆塑造了他敏銳纖細的性格,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他會對一些人的境遇心存憐憫。
“你叫什麼?”
高高在上的王姬眼裡的憐憫都要露出來了。
像這樣尊貴高潔的貴女,怎麼會真理解祂們的處境?
青年端着盤子的手不由攥緊泛白。
“阮糖,我叫阮糖。”
阮糖,姜雪城暫住的這戶人家的第一個孩子,一個當地小有名望的雙兒,雖然家境貧窮但是生來就有一股不甘平凡的清高倔強,多少人相中了祂的美貌遊說祂自賣己身定有不少人為祂着迷,祂都不願意。
祂心裡窩着一股火,想要報複所有瞧不上他的人,都是人憑什麼祂就這個低微,就像那個名字一樣,母親生下祂之後失望極了,連個正經名字也不給取,瞧見桌上擺着的糖果随口給祂去了個糖糖的名字。
生父不敢對母親說什麼,自祂懂事後隻會說糖糖這名字好,一個雙兒,叫糖糖,又軟又甜,會有許多人喜歡祂的。
祂要許多人喜歡做什麼,祂要的是…
“你叫軟糖?”
姜雪城更覺得他面前這個衣服洗得都有些發白的青年可憐,也好拿捏,有個這麼草率的名字。
像這樣缺衣少食、見識短淺的人很少能拒絕上位者的賞賜。
“你想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殿下,這。”
阮糖知道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總是不會拿正眼瞧祂們這些不被大震律承認的鄙民,但,但這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這次,他或許一輩子都要當個被人逗趣的樂子。
隻是當大人物的棋子,真的是容易的事情嗎?
就在軟糖猶豫不決的時候,姜雪城已經放下了餐筷,他再度加碼。
“我能提供你需要的一切,…隻需要你幫一點小小的忙。”
或許是左相不在這裡的原因,姜雪城在熟悉的手段中越發顯得從容,明明聲音那麼輕,卻好像帶着會把人拖到深淵裡的蠱惑意味。
“是符合震律的事情,隻是我身份特殊不方面出面,又初來乍到人手不夠,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找别人來也行,我會給足報酬的。”
姜雪城假惺惺的表示理解,并提出可以讓其他人來,此言一出阮糖還沒說什麼,祂在門後偷聽的父親就坐不住了。
“我們做我們做!”
年老色弛的男人一副勢利精明的模樣,三角眼薄嘴唇生的有些刻薄,偏偏年紀大了還塗着廉價的脂粉,風風火火的沖上前看得姜雪城皺眉。
“殿下,有什麼事情您盡管吩咐,我們家糖兒是這一片最能幹的雙兒了,什麼活祂都能幹,您吩咐。”
老男人搓搓手,局促不安讨好姜雪城,按着阮糖的後背讓他給姜雪城彎腰行禮。
“好了。”
姜雪城看不下去這貌醜無鹽的老男子欺負清秀美青年的場面,不悅地制止了他的粗魯行為。
“我隻是對椒都的風土人情好奇而已,聽說轉龍丸能夠增加生下女子的幾率,這是不是真的?”
短暫的停頓之後,姜雪城以一種好奇的口吻詢問。
“哎呦我的殿下,這可真是真真的沒有一點虛言,要是是假話就叫我老頭子掉腦袋,也不是我跟你吹,這可是咱椒都獨一份的好東西,皇帝大母都沒見過……”
大震家國制度中圍繞某位女性家主形成的家庭關系中,後輩女兒往往尊稱主導者的長輩為大母,是以前傳下來的老稱呼,天狗縣民間還保留着稱呼一國之主的皇帝陛下為大母的習慣。
聽到姜雪城的話,老男人頓時來了精神,就像無數酒足飯飽後侃侃而談國際形勢的男人一樣,他坐在姜雪城對面,傾着身喋喋不休說起轉龍丸的來曆,大郡守的慈悲心腸,以及他對不中用的小侍們沒法讓家主生下健康女嬰的嫌棄。
姜雪城的笑容漸漸消失,對面的粗魯男人唾沫橫飛,唾沫離他好近,太無禮了你們這些無知蠢鴨。
最後還是阮糖看出了姜雪城的不喜,連忙拉起了祂父親,讓他趕緊收拾碗筷,不要誤了生活打掃的時間,才從老男人口中救出了姜雪城。
姜雪城淺淡一笑,起身走到窗邊,呼吸着窗外的新鮮空氣才感覺好了一些,這回他對阮糖多了點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