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月感覺她這幾天的驚訝比前半輩子都多,有時候真不明白你們大震人在想什麼。
不置可否打開文件,大震官方的書面文體,流暢的花體字看起來賞心悅目,但内容卻讓人不太高興,誠如李暮聲所言,奉皇帝之命來巡察的第一站,出現的就是一場人禍,江見月一目十行匆匆掃過,覺得很難繃。
就像很多飽受化工廠毒害的城鎮居民一樣,依李暮聲的調查,椒都境内沿河地區,近幾十年出現雙性兒的頻率更大,而對水源的勘測結果顯示,與大震官方制定的水質标準相比,腓河,椒都河流主脈,水質遠遠低于正常标準,如果說标準為七,椒都部分地區甚至能低到三。
簡直不将人命當回事!
左相心生不滿,想到因為化工廠排放污水導緻的各類癌症,放在手邊的水杯一下子失去了吸引力,你們椒都人真能忍,除了畸形,還沒出現過什麼危及生命的重性疾病。
不愧是靠實力抗過天災惡世的大震人。
有時候江見月真的會過分羨慕一些在惡劣環境中外能開疆擴土、内能保國安民的人,但就是在這樣的人群烘托下,才顯得為一己私利不顧人民安危,江見月看着文件上寫的薛家名下的各類工場制造的污水流入的異常,頭一回感覺到哪怕是自稱地上神國,也并非十全十美。
如果說黑市拍賣尚可以辯解一句隻是對外族人的苛刻,那麼連本地居民的死活也不放在心上的做法,即使是江見月,也感到不适,更何況一心為大震的左相了。
椒都大郡守大力推廣文藝事業發展,趁着先前允許男子居家的風頭呼籲衆多年輕女男從事文藝事業,推動地方産業轉型,薛家背靠大郡守,乘上這股東風,開辦了大量造紙、印刷、出版的産業。
如此明顯的危害問題事先竟無人過問,恐怕左相不來這一遭,下面的郡守縣令也不會想到去查驗此事。更有甚者,江見月想到薛青檀是大郡守的學生,是官商勾結,依仗大郡守的權勢謀求私利?還是說薛家就是大郡守的走狗,為她處理髒活也很難說。
總之,薛家定然違法,大郡守要麼失察失職,要麼是幕後黑手,抓起來都沒有問題。
薛家好解決,富商就像皇帝養的小肥羊,沒錢了宰兩隻,想要動手沒有半點難度,就算有個疑似老鄉的小朋友,對方的運勢又不如何,沒能像她一樣穿到當朝宰相身上,又無法乘風起事,解決起來難度不大。
隻要,她不是某點某江裡的氣運之子。
江見月可不想成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裡的反派經驗包,她一穿來就是富貴權臣,這配置可太像反派了。
還有就是椒都的大郡守,不知道左相以前會怎麼處理這種地方頑固勢力,但就江見月自己來說,在地頭蛇的地方跟地頭蛇硬碰硬比拼武力,顯然有點太繁瑣費時,而且不安全。
誰能保證奉皇帝召來的官員臣屬不是大郡守的忠誠護衛?
如果她們早就串通在一起又如何?
以大郡守在椒都多年經營來看,她必定根基深厚。
應該想個法子單獨把她們抓起來,事已成定局,其他人再想要魚死網破就會有很多顧忌。
那怎麼把人抓過來呢。最好還是兩邊同時下手,以防抓住一個另一個收到消息有所準備。
想想薛家常年在外經商的家主,很難說對方不是為了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做準備,雖然薛家家主隻有一女,但大震促育的手段多了去了,光是不傷身的就有十數種,若是對方願意咬咬牙用些手段,多生個孩子也是小事一樁。
姜雪城在薛青檀給他的花卉名單裡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龍紋花,有些蠢蠢欲動想要回去找找,最好是甩開左相一個人回去。
然而他剛試探着開口,就看見江見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雪城,你可真是給我想了個好主意,你自來體弱多病,又沒有出過遠門,一個人回去我放心不下,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姐姐,還是公務要緊,我自己可以的。”
姜雪城艱難争辯,在看到江見月不贊同的神色後終于聲音小了下去,無奈沉默,迫于形勢也好,個人情感也好,他總是很難拒絕左相。
況且,姜雪城擡頭又看了一眼江見月,以他的經驗來看,左相這個樣子,多半在想一些不利于外人安危的事情。
尤其是在聽到最近薛青檀有上進的傾向、大郡守說過要來看望愛徒的事情之後。
姜雪城最近在進行網戀詐騙,把對面少不更事的小女孩釣得星星眼,再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對話,薛堯堯認定他一定是隐瞞了身份,身世離奇的神秘大佬,或許就是某些jj甜寵文男主呢?
情窦初開的少女對隔着虛空不知道真面目的假皇女癡心暗懷春心,更期待着他能給她解決家裡看起來不懷好意的養姐。
姜雪城真的覺得他自己一個人,擺脫左相的視線,更好幹一些違法的事情。
然而左相生性固執,她這是又看上了誰家的家業,或是哪位大員的要位?
不會是大郡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