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疼？”阮星漣柔聲問。

他沒答，轉而道：“學長，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阮星漣神情冷了些。

“不會是那種為難你的。”

“……問吧。”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阮星漣，“偷橘子的事，你參與了嗎？”

“…………”

阮星漣十分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那家橘子林是你家的吧。”

正巧，枕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阮星漣拿過遞給他，“你的。”

季舒玄看了眼，乏倦地閉起眼睛，“看不清……”

“備注是阿顔。”

“哦。”

他接起，手沒力氣拿手機，開着擴音放在旁邊。

“怎麼了，昨晚發那麼多消息都沒回？”

是一道很溫柔的女聲。

季舒玄語氣淡淡，“有話就說。”

“就不能是想你了才給你打電話？”

“……肉不肉麻。”

那邊笑了聲，“明晚八點，聚餐。”

季舒玄問：“幾個人啊？”

“老祁，我們仨。”

“明天再打電話提醒我。”

他直接摁了挂斷，把手機遞給阮星漣。

阮星漣好奇了句：“聽着聲音挺耳熟的？”

他坦然，“電視節目主持人，鐘顔。”

阮星漣沒有說話。

半晌，季舒玄睜眼，“昨晚……”

阮星漣表現得很極其自然，低聲問：“你酒醒了？”

季舒玄眼睑輕垂，嗓音清澈了幾分，“我沒醉，也沒瞎說話。”

阮星漣目光徒深，斟酌一會兒，提醒他道：“就當是醉話，做過的事也别記得。”

這句，是他給的回答。

季舒玄用力握住他的手，裝作沒聽懂，“沒醉，真心話，做過什麼也都記得很清楚。”

“……”

阮星漣眼底一片冷漠，“你手勁兒怎麼這麼大？”

“大麼？”季舒玄神情侵染幾分笑意，“是阮美人養尊處優慣了，愈發……”

“正常一點說話。”

季舒玄凝目看了他幾秒，眼眸不經意間流露出了壓抑許久的情愫，“沒關系，我總會将美人追到手。”

阮星漣此時是後悔的，“……有病可以找顧神治。”

他看了眼窗外，“我得走了。”

季舒玄不肯松手，“天還沒亮。”

阮星漣閉了閉眼，像是帶着哄人的語氣，柔聲說：“好好照顧自己，注意飲食、少熬夜。”

季舒玄遲疑幾秒，松了手。

他到底不是個胡亂糾纏的性子。

或者說，他摸得清阮星漣的心思，可近不可近，把握得很好。

--

中午十二點，季舒玄才從床上起來。

打開手機滿是消息。

【素顔】：[好些沒，昨晚沒去醫院]

【寒落】：[咋樣，阿星沒那麼無情吧]

【蘇默】：[/撒花花/]

“娛樂圈五缺一（6）”群消息-

【阿顔】：[/轉圈圈/去哪兒吃飯呢]

【阿慎】：[呀，這次輪到我請客了，來來來，去吃火鍋，錢錢我準備好了/圖片/]

【阿漓】：[吃個飯都要這樣卷餐費了，你這樣顯得上次舒玄生日我那四萬三的禮物很難堪]

【阿顔】：[祁慎這兩年很膨脹啊，那以後我生日低于七位數的禮物你都别拿出來了]

【阿慎】：[/擦汗/你當我是季二爺呢，晨生日送的都是九位數的香水，哇靠靠，是我夠不着的奢侈]

【阿顔】：[二爺恨不得幾個億捧到他面前讓他撒着玩兒]

季舒玄無言片刻，打字回複：[有錢不用急着撒出去，捐給兒童福利院和山區學校也挺好的]

【阿顔】：[啊對對對，今年公益的數額翻個零，老祁出一半]

他接着回複了個表情包，剛好有人打來電話，屏幕顯現着“路北”二字。

“八點，晨淮酒店1209。”手機那邊傳來的是清冷的女聲。

季舒玄丢下手機，往沙發上一滾。

以後，還是好好聽醫生的話。

十分鐘後，他坐起來，縮到地毯打開桌上的電腦，開始翻看郵件。

接近三點，蕭歲發來消息：[給你點了個粥，記得吃完]

他敲着鍵盤：[我自己不會煮粥嗎？]

【歲歲】：[對自己的廚藝有點自知之明]

季舒玄：……

--

七點半到，季舒玄關了電腦。

他從書房最裡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裝着衣服的袋子，換鞋下樓，開車出發去了晨淮酒店。

酒店位于繁榮街段，這個時候堵車有點嚴重，八點二十才到。

剛停好車，手機振動了下，路北發來消息：[超時了，季少爺]

[門口]

季舒玄回了短信，将袋子裡的長風衣披上，戴好帽子和口罩，愣是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才推門下車。

他進電梯上了樓，見套房外的門虛掩，直接走了進去，關門反鎖。

燈光晦暗，安靜無聲。

“每次和你見次面，都跟搞地下情似的。”他摘了口罩和帽子，朝着小客廳左邊的卧房走了去。

靠近窗戶的沙發上坐着位穿着白色休閑西服的女人，正刷着手機。

“是我。”她視線投過來。

季舒玄微微蹙眉，“他人呢？”

“和二爺先走了。”

路北，他二叔身邊的助理，大他五歲。

季舒玄和她相對而坐，順手拿起紅酒抿了一口，淡聲道：“說吧。”

路北打量着他，“你聽說錦城南區的那個項目了沒？”

季舒玄無所謂地笑笑，“不感興趣。”

“有人找他談這個項目，他正在考慮要不要合作。”

？

“公司的事情為什麼跟我說？”

路北拿着酒杯同他碰了碰，“你就不問問那個人是誰？”

“是誰都和我無關。”季舒玄放下酒杯，緩緩站起身，“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如果是阮星漣呢？”

他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路北眉眼彎彎，“他上個月有和二爺談過，當時沒談攏，今兒兩人又見了一面。”

季舒玄輕輕笑了一聲，“和我沒關系，不必與我說這個。”

“二爺讓我問問你——”

“我并不覺得你和我說這樣的話，是出于對阮星漣的尊重。”

路北一噎。

她放下酒，拿起桌上的手機點開了屏幕，斟酌片刻後問，“我就奇怪了，你和他什麼關系啊？”

“我喜歡他，要追他。”

“這個回答，滿意不？”

路北沒說話。

季舒玄平心靜氣，“你想問我和他的關系，用得着這樣拐彎抹角？”

路北擡眼看他，指尖還在劃着手機屏幕，“你認真的？”

季舒玄無比坦誠，“五年前我就很認真，這輩子非他不可。”

路北垂眼，定住手指按上了屏幕，“這話要是讓二爺聽到，他非得打斷你的腿。”

季舒玄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怎麼，家裡隻有我一個人跟他出櫃？”

“再說，他季幽南名聲在外，如豺狼虎豹，所有人都怕他，我可沒怕過。”

路北手指從屏幕脫離，面上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将手機擺過來給季舒玄看了下聊天界面，像是惡作劇的小孩子得逞時的得意，“發送了。”

“……”

季舒玄神色一僵，伸手要将手機搶過來，路北手往背後一收，面含笑意，“你不是不怕他？”

“……我是當着你面說的這話，他不要面子啊！”

季舒玄瞪了她一眼，恰好瞥見床上放着個很新的手提包，拽起跑了出去。

路北沒來得及追他，喊道：“包裡剛取的兩萬現金！”

他剛走出房間，手機響動。

蘇默打來的電話：“線上劇本殺，來不來？五人簡單本。”

季舒玄在電梯外站住，就要挂斷，“不了，我還在外——”

“阿星也在呢。”

叮。

電梯門開了。

“怎麼，不來？”

季舒玄腳步頓住，霎時轉過了身，從包裡夾層摸出一張房卡，朝着最左邊走去。

他點開遊戲軟件，“上線了，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