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選在B市新城區的一家墨西哥餐廳,沒有單獨的包間,一張靠窗的長桌三面用屏風和綠植做隔斷,頭頂的吊燈光線昏暗得很有把酒言歡的氛圍。
樂手們先到把靠窗的位置占了嚴嚴實實,葉嘉藍帶着沈雲澈從側門進來,别無選擇地擠在了長桌的最邊上。
燙着羊毛小卷造型很雷鬼的吉他手鬼迷日眼地沖葉嘉藍打了個呼哨,手法熟練地往每個人面前滑過去一杯墨西哥啤酒,瓶口沾一圈辣椒和鹽,喝起來倒是格外的清爽可口。
葉嘉藍擡手把旁邊的啤酒一起推到自己面前,一臉正經地解釋:“沈同學開車,不能喝酒。”
“哦,現在就護上了,小藍,這也太沒道理了吧?人家沈同學還沒說什麼呢,大不了代駕的錢我替你出。”
“就是,今天晚上小沈同學才是主角,你想當黑騎士還得看人家同不同意呢,阿歡,是這個意思吧?”
鍵盤手也跟着一起拱火,擠眉弄眼地學着葉嘉藍一口一個“沈同學”,話裡話外地點着她,“再說,人全佳還跟着你的時候可沒有這待遇吧?你算算就隻是跟我們幾個出來吃飯,你替别人擋過幾次酒。”
“全佳酒量好,她是N省的,一個人能把你們五個喝趴下。”葉嘉藍見她們越扯越歪,忍不住開口道,“我還替她擋酒,我替你們攔着她手下留情差不多。”
她還不了解這幫人什麼意思?扯着喝酒的幌子是假,就是單純看到新來的漂亮小姑娘想要趁機逗逗她,誰讓葉嘉藍活了二十七年至今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搞得周邊的人逮着一個女的就想着給她生搬硬造點绯聞。
更何況是沈雲澈這般瞧上去如皚皚山上雪實際待人又親和矜貴模樣的人,上午葉嘉藍帶着人進化妝室介紹的時候,看着這幫家夥一個個眼睛都亮得像三天沒吃飯的狼,掐指一算今晚活該有此劫難。
“我佳姐能喝那是佳姐的本事,”坐在葉嘉藍對面的鼓手也加入了群聊,“你怎麼敢假定沈同學就不能喝了?”
“難道你已經跟沈同學喝過了,還是你那麼了解沈同學的酒量。”
對面一唱一和演着雙簧,葉嘉藍深感自己雙拳難擋四腳敗下陣來,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人忽然伸出手從她面前撈走酒杯,當着所有人的面仰頭喝了一口。
所有人都看向沈雲澈,吉他手帶頭開始鼓掌,接着便響成一片。
“好!好樣的!”
“不愧是沈同學,新人就是有勇氣整頓職場。”
桌上鬧哄哄的,葉嘉藍拿起啤酒裝作喝酒的樣子瞥視着身邊的人,目光捕捉到吞咽時上下微動的白皙,小心舔舐着唇邊沾染的泡沫和鹽粒的舌尖,在暧昧的燈光下領着人的思慮放飛到了一片粉色的海洋。
她心頭漫過一陣癢勁,掩飾着别過視線。
“感謝各位老師今天的演出,也謝謝葉老師的迎新宴,”沈雲澈笑着舉起手裡的酒,她天生自帶三分冷色,可笑起來卻是誰也擋不住的乖巧動人,衆人也紛紛跟着舉手,“大家以後叫我雲澈就好,我先敬各位老師了。”
“葉老師,人家敬你呢,怎麼不喝。”俞歡眼尖地看到葉嘉藍還沒喝酒,立馬追殺過來,“人家雲澈還單獨謝謝你了。”
她改口得倒是快。葉嘉藍沖她翻了個白眼,一仰頭幹掉大半杯,這一口喝得有點快,碳酸翻湧上來讓她皺起眉。沈雲澈看見她不舒服,在桌下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眼裡隐隐有些擔心。
葉嘉藍沖她搖搖頭笑了,示意自己沒事,恰好此時主菜終于端了上來,餓了一晚上的人注意力全被美食奪走,葉嘉藍暗自松了口氣。
筵席過半,葉嘉藍湊過去主動跟沈雲澈介紹起桌上的人:“坐在我們對面的那位是鼓手Maggie,我們一般叫她小麥,她左手邊是主音吉他俞歡,她特别喜歡換發型,你每次在人堆裡看那個頭頂最标新立異的一般就是她。”
“下位是副吉他手,她倆總愛唱雙簧;俞歡對面是我們鍵盤Kelly,但是我們喜歡喊她Marry──”
“為什麼是Marry?”沈雲澈好奇地往她身邊湊近,她喝酒有些上臉,修長的脖頸連着臉頰一片初雪般潔白的肌膚透着嫩嫩的粉色,葉嘉藍垂下眼簾,情不自禁地朝她的方向偏了偏。
小麥果汁的香氣混着熱帶植物辛辣爽利的氣息,呼吸交疊之際像是在虛空中交換了一個隐秘的親吻。
“因為她、她中文名叫馬莉莉。”
葉嘉藍一句話沒說完自己倒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比沈雲澈這幾天見到的所有表情都生動許多,眼睛彎彎地眯起來,嘴角上揚的弧度讓整張臉都洋溢着自在舒适的快樂。
“好吧,看來你沒懂我的意思,”葉嘉藍酒勁上來整個人都舒展開,她甚至上手拍了拍沈雲澈的肩膀,完全沒注意到對方在觸碰的一瞬間的僵硬,“沒關系,你以後就知道了。”
沈雲澈點點頭,乖巧得像個誤入酒局的好學生,她喜歡葉嘉藍這種來日方長的說法,畢竟她花了這麼大力氣才找到機會站在這個人身邊,她奢求的并不是實習期短短幾個月的時間。
“我知道了,葉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