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門毫無征兆地被推開，坐在床上的人吓了個激靈，身子猛地彈起來，看到進來的人後脫口而出就是一句：“我什麼都沒看到！”

沈雲澈合上門，好整以暇地立在一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泠泠的一雙眼睛瞥向她，像書裡寫的那些攝人心魄的大妖怪，“我也什麼都沒說呢。”

不打自招的人吃了癟，蹭到床沿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那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這不是怕打擾到你們倆嗎。”

誰讓沈雲澈家的沙發正對着走廊，她補完妝剛冒個頭就看見自家好友和女朋友的愛豆在客廳裡膩歪，郁晗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在這種時刻堂而皇之地回到客廳。

“……我一會要去把社交賬号昵稱改成Steve。”郁晗悶悶不樂地說道。

沈雲澈沒領悟到這個梗，反問道：“你要變性？”

“你才去變性，沈雲澈，你是不是根本不上網啊？我隻是覺得現在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被你和蘇洛書聯合孤立的感覺。”郁晗氣不打一處來，掰着手指頭跟她算賬，“我剛回國就來找你诶，半年多沒見了，你對我這麼不冷不熱的，我真是──”

完了。郁晗感覺到自己尾音一顫，鼻頭酸澀，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等等、你先讓我冷靜一點──”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

沈雲澈連忙上前把人摟進懷裡，安撫地順着她的後背，“郁晗，你回來第一個找的就是我，我很開心。”

“嗚嗚、你不許說話，我還沒說完──我不是在哭！”郁晗一邊說着淚流得更狠了，“我就是、我激動！”

“……我知道。”

沈雲澈低下頭無奈又好笑地看着她，郁晗情緒一激動就容易流淚，尤其是在她生氣的時候。從學生時代開始郁晗在跟人打嘴仗這方面就從來沒占到便宜，畢竟看見她說着說着自己就哭了起來，對方也挺摸不着頭腦，反而還要來安慰她。

而郁晗回來和沈雲澈複盤之後，又會因為自己沒有發揮好又氣得哭出來，屆時沈雲澈和蘇洛書兩人隻能一左一右地把人圍起來哄。

“……都怪你，妝又花了。”

郁晗紅着眼瞪她，用力揩着鼻子，新上的粉底液定妝效果不錯，隻在臉上留下幾道淺淺的水痕，沈雲澈仔細端詳了一番，誇贊道：“這底妝挺防水的，把型号推給我。”

“你平時又不用風吹日曬雨淋的，哪用得着。”

“以防萬一。如果哪天我跟女朋友吵架了哭成這樣，總不能花着一張臉再和她吵吧。”

聽到這話，睫毛上還挂着淚的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得了吧，相信你會跟人吵架把自己吵哭，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這可說不準，我們家葉老師挺會欺負人的。”

沈雲澈側身坐下，郁晗熟練地靠在對方肩上，一瞬間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時期兩個人在課間讨論八卦的時候，“人家畢竟是明星，天天被粉絲圍着衆星捧月的，總不能指望她還和當年蘇洛書那樣當個二十四孝好女友吧。”

郁晗說着又歎了口氣，語氣有點遺憾，“其實蘇洛書人真的挺好的……”

“打住啊，不準再提蘇洛書了。不然讓人聽到還以為我對她念念不忘呢。”沈雲澈沒好氣地打斷道，“而且誰說我們葉老師不會照顧人了，嘉藍性格溫和又體貼，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得了，這純粹是墜入愛河的人才會說的話。郁大小姐撇撇嘴，“還說我戀愛腦，沈雲澈你聽聽你剛剛說的話，咱倆到底誰才是戀愛腦。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喜歡她什麼啊，我承認，她确實長得不錯，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唱歌呢，也還可以。但是你為了她甚至去幹了兩個月的助理，沈大小姐，你姐姐知道這件事沒撕了你嗎？”

“你女朋友不是嘉藍的鐵粉嗎，你怎麼不問問她？”沈雲澈冷靜地反問。

“那不一樣啊，我們家安安又不是葉嘉藍的女友粉，人家就喜歡她的才華不行嗎──當然，她也喜歡她的長相。”郁晗說道，“而且，她粉上葉嘉藍也是有契機的啊，人家至少也是在現場和她接觸過才會喜歡上的，你呢，你就做了幾個糊裡糊塗的夢就喜歡上了？”

郁晗眼珠一轉，又從嘴裡蹦出幾個詞來，“你這種症狀叫什麼，夢女是嗎？”

“……你到底上的是什麼網啊，郁晗。”時隔多日再次被好友的腦洞震撼，沈雲澈無力吐槽道，“首先，你先查一查夢女到底是什麼意思，其次，我不是夢女，最後──”

她輕咽了口氣，淩厲的眼角弧度變得柔和，屋頂的暖光暈開了那片幽深的海，“夢裡夢到的人，醒來後，便要去找她。”

沈雲澈的語氣溫柔得像裹在了一片絲絨裡，郁晗不大适應地抖落一地雞皮疙瘩，眼神憐憫地看向她，無聲地說，陷入愛河了，沒救了。

兩人又談起郁晗在國外留學的經曆，雖然大部分時間沈雲澈都充當傾聽的角色，但看着對方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樣子，再回想起最初遇見的那個喜歡躲在角落裡不自信的小姑娘，沈雲澈不由感慨，幸好她勇敢地走出去了。

“……現在幾點了？媽耶，說得我口幹舌燥的。”郁晗爬到床頭喝了一口完全涼透的茶水，再看一眼手機，驚呼道：“都快十二點了嗎，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還沒倒回時差呢？”沈雲澈悠悠地說，她捏了捏發脹的山根，睡意緩緩爬上肩膀，“你明天什麼安排。”

“沒有安排啊，所以才來找你。”郁晗理所當然地說，“啊，差點忘了，你女朋友呢？”

“她明天飛S市，應該是有工作吧。我明天也不能陪你了，要去一趟盛華，我姐好像給我安排了一個經紀人，明天要去見一面。”

郁晗的大眼睛眨了眨，像是一台處理速度緩慢的電腦，“盛華，是我知道的那個盛華嗎？”

沈雲澈斜了她一眼，“對，就是你堂姐的那個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