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池旭緩慢地走到她旁邊，用氣音在耳邊問。

林婉妍搖搖頭，指了指前方，池旭頓時會意地舉起手電筒。同時，兩人已經握緊手裡的武器，做好了進攻的姿态。

一盞光亮打在前方，從一邊的磨坊，到水桶，地面上雜亂生長的野草，還有斑駁掉漆的牆邊。暴雨彙聚成淺淺的水面，接連不斷的水流聲朝另一旁的水渠溜走，反射着手電筒的光，直指最裡面的角落——

一張面部猙獰，一半的臉皮堪堪挂在臉上，露出底下的血管和肌膚紋路的頭忽然轉過來，迎面對上了兩人的雙眼。

“……我靠！”饒是林婉妍也被吓得一抖，她下意識護住池旭往後退了兩步，刀一閃而過，直接橫在前面。

手電筒被林婉妍一撞稍微晃了兩下，也讓她們看到了全貌。

這隻喪屍穿着沾滿污漬的最普通的圍裙和農家人的寬松衣服，髒兮兮的頭發散落下來，一瘸一拐地晃動着，不時朝幾人發出嘶吼。

但是，它并沒有過來。

“……有些不對。”池旭小聲提醒林婉妍。但不用她說，林婉妍此刻也皺着眉觀察。

對于一路走來的她們來說，解決掉一隻喪屍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要不是太突然加上視野差，林婉妍剛剛短暫的幾秒就可以提刀把它幹掉了。

按照她們的認知，所有的喪屍都隻有一種本能——吃人。

在察覺到有活人後，它們會拼盡一切貫徹本能，拖着早已開始腐爛的身體撕咬新鮮血肉，知道對方成為它們的一員，或者在變成喪屍前就先一步被撕咬而亡，這時候，它們就會把這具屍體生吞活剝——也許是為了補充自己的能量。

可這隻喪屍在看到兩個活人後，并沒有動。

它隻是在原地來回走着，示威似的吼叫。

好像，僅僅是不想讓她們進入自己的領地。

“什麼玩意，喪屍進化了，也開始要奪地盤了？”林婉妍茫然地問，無論夢裡還是現實，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老天，真進化了，那還怎麼玩兒啊？

“應該不至于。”相比之下，池旭倒是更冷靜地把手電筒繼續打在喪屍身上，揮手示意王炸先回來。

一直站在後面的蘇黛好不容易擠個頭出來，看到面前的這一切，也驚訝無比：“智慧型喪屍？”

“你小說看多了吧姐，”林婉妍回嘴，“你看她那瞳孔，這像有智慧的樣子嗎？”

“那也有研究價值，能不能抓起來帶去首都？”

“生物姐不要在這時候發揮專業性。”林婉妍吐槽。

很荒謬的一幕，在遇到未知的事情時，人應該感到害怕。但四個人現在聚在一起，竟然不僅不害怕，還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探讨如何處理這隻喪屍。

但蘇黛說得也有道理，首都基地一直在研究喪屍病毒，對于這方面來說，任何一個差異體都可能帶來研究性的突破。

隻是，她們也不可能拉着一隻喪屍去首都啊。要是殺死了，等到首都，肯定都腐爛得差不多；不殺，弄着一隻活喪屍在車後面，誰敢上路啊。

“……我先記錄一下吧，”楚清秋沉默了一會，拿出手機連拍幾張照，又拍了一段視頻，“留估計不能留，婉妍，我們一起往前走走，看看它是什麼反應。”

林婉妍點點頭，護在楚清秋前，二人一點點靠近對方。

果不其然，她們距離越近，喪屍的動作越激烈，但直到她們到了相當近的距離，喪屍也沒有進行任何的攻擊舉動，而是不斷嘶吼着，似乎在顧慮什麼，隻想讓她們趕緊離開。

楚清秋把這一切都記錄在手機内，她處變不驚地踱步走着，鏡頭内是越來越狂暴的喪屍的面龐。

她忽然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某樣東西，剛想仔細去看，鏡頭裡原本還有一段路的喪屍突然撲面而來，張開滿是鮮血的被啃去一半的嘴，定格在這一瞬間。

在血腥味還沒萦繞到她鼻尖前，喪屍突然倒地了。

楚清秋擡頭，林婉妍手裡的刀正滴落血迹。

“吓死我了，”林婉妍甩了甩刀，仔細檢查楚清秋，“學姐你沒事吧！它怎麼會突然暴動啊？”

“沒事，我們也做了準備，問題不大。”楚清秋搖搖頭，剛剛發生的太突然，她也被吓了一跳，把錄像按斷了。

不過就目前這一段，應該也足夠。

林婉妍看了眼倒下的喪屍：“難道是我們靠太近了？”

楚清秋沒有回答，而是神色複雜地往前走了兩步。她伸出手，撥開角落邊堆着的一大捆幹草。

“這……”林婉妍頓時也沉默了。

幹草下，是一具屍體。因為太久，人體組織和地面粘在一起，連草上都連着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完全看不出面貌，森森白骨露在外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

屍體，她們看得太多了，再不适應也會适應。

可就連池旭也不适地把頭轉到一邊，默默地捂住嘴咳了兩聲。

因為那是一具很小的屍體。

一具，嬰兒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