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廠裡的時候也努力工作過，那些男經理找我，叫我不用這麼努力，暗示我——如果我沒答應，迎來的就是打壓。”

“所以我隻會這個，末日之後也一樣。我看明白了，隻要能讓自己過好一點，用任何手段都可以，以色侍人也沒關系，因為社會是這樣的。”

女人一口氣說完，看着幾人不同的神色，下意識又摸了摸三花。

“美化，”楚清秋歎了口氣，“美化一條肮髒的路。但你有一點沒說錯，生存之前，利用自己一切可以利用的。”

女人愣了一下，勾起嘴角，仿佛剛剛的訴說從未發生過：“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大學生會看不起我。”

“都是為了生存，社會逼迫女人如此，要改變的是這個社會。”蘇黛言簡意赅，雙眼卻盯着三花。

女人注意到對方的眼神，松開手，三花朝蘇黛走去，享受着新一個人的撫摸。

“她就喜歡小動物。”林婉妍解釋了一嘴，女人倒也不介意。

在後續的聊天裡，她們才知道，女人名叫慕紅顔。如之前所說，這塊人煙稀少，一個月内，她們居然是第一波路過的。就算有動物，長期不和人相處也會讓人憋瘋，怪不得慕紅顔會主動出來和她們搭話——也許真的是太寂寞了。

而這地兒的水源是引的井水，也有自己的發電設備，所以水電一直都沒停。慕紅顔的意思是她不會别的，沒學過打架，去外面簡直是找死。幹脆就呆在這裡，院子裡有之前的人種的菜，有果樹，還有魚和雞，以及這個小賣部。

“……你完全不打算走嗎？”林婉妍好心問道，“東西遲早會吃完的啊，而且你沒有養殖經驗，現在是有活的雞魚，後面咋辦呢？”

女人倒不在意，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那也夠用很久了。走吧，相遇是緣，看你們幾個風塵仆仆的，去找個地兒洗澡吧，那幾個民宿裡都有洗漱用品，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想到今天也正好是節日，以及擔心妹妹們的營養攝入，楚清秋并沒有反對：“我來幫你吧，多不好意思。”

慕紅顔朝她笑笑：“算了吧，小妹妹，你也一起去洗澡，我也不能下毒把你們毒死，我自己還要吃呢。”

楚清秋沉默了幾秒，也沒多說，跟着另外三人離開了。

不得不說，不用省着用水就是爽，熱水澡也非常爽，林婉妍很久沒洗過這麼爽的澡了。洗發水和沐浴露沖洗幹淨，渾身散發着清爽的香氣，再換上新衣服，感覺整個人重獲新生。

雖說沒人盯着，但四個人住宿舍的習慣還是讓她們每個人在十五分鐘内搞定一切，出來後一邊感慨着油了四天的頭終于去屑成功，一邊朝招待所再走去。隻是在門口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慕紅顔在招待所的後院桌子上擺了好幾道菜，有炒雞蛋，米飯，炖雞和蒸魚。

看得出她不算非常擅長做飯，廚藝跟楚清秋比起來還是遜色不少，但熱乎的新鮮的食材，在末日裡已經戰勝99%的人。

林婉妍一邊吃，一邊擡頭看着隻是認識了幾小時的女人。她正把飯菜送入口中，濃密的黑色頭發随意盤起，微微垂下的眉眼在素顔的情況下都貌美如花。一身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T恤褲子和人字拖，就像小鎮裡容貌驚豔卻在安安穩穩生活的普通女子。

想到慕紅顔之前的遭遇，林婉妍抿了抿唇，還是在聊天間隙裡簡單和對方說了一些養殖的知識。雖然她沒怎麼自己動過手，但作為生存狂魔，這些多少有涉及。

說完後，她忍不住又問：“你真不打算走啦？”

不是林婉妍多心，隻是，一個普通人在末日裡獨自生活，一旦遇上什麼，都很難生存下去。不說那些憑運氣的事兒，就算一直平安，這些物資，到底夠用多久呢？用完後慕紅顔又該何去何從？

出乎意料的，慕紅顔卻反問了她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你知道這隻貓多大了嗎？”

“……啊？”林婉妍一愣。

“這不是我的貓，是這裡原住民養的——當然，那個小女孩已經變成喪屍，被和我一起的混混殺了後屍體丢到外面了。但她住的屋子留了一張紙條，大意是這隻貓很聰明，會自己找吃的，她活不下去了，但三花可以，如果誰來到這邊可不可以繼續撫養它。”

“這……”林婉妍頓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三花能獨自獵食生存的話，為什麼還要找人撫養？”

“因為它老了，”慕紅顔低頭看着正蹭她腳踝的貓，“很快就不能自己生活了——已經十歲了啊，老貓。”

這頓飯吃完後，女人并沒有再做其他事的打算，而楚清秋的意思也是讓幾人抓緊上路，畢竟她們現在也算争分奪秒，北上是最要緊的事情。于是誰也沒多呆，和女人告别時，慕紅顔也沒說别的，隻是走到門口看着她們收拾東西，一個個坐上車。

林婉妍在離開前又摸了摸那隻三花，仔細看去，它皮毛的光澤的确已經褪色了。

她真誠地對慕紅顔說了聲謝謝，想了想，又加了句節日快樂。

直到最後林婉妍坐上車，慕紅顔也沒有回答她剛剛的話語，隻是靜靜站在大門邊抱着貓，淺笑着朝遠去的車後鏡揮着手。

林婉妍看着這場結束的萍水相逢，還有楚清秋同樣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感慨道：“也算是奇緣了啊家人們。不過說來，學姐今天居然這麼好說話，我以為你根本不會答應——”

她戛然而止，想着慕紅顔當時的問題，突然意識到什麼。

她原以為慕紅顔是覺得同為女性，或者有什麼後手，才輕易地敢在末日裡暴露自己。

可後續的事實證明，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假如她們幾人不懷好意，慕紅顔逃不掉的。

在社會混了那麼久，還能用計搞定一群混混的女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是因為她根本不在意，也不怕死。

十歲的三花，離去世還有多久？

沒有親人，沒有其它的羁絆。

她不打算離開這裡，竟然真的是字面意思。

林婉妍猛地打開車窗，朝後面看去。

可車開得太快，一切已經看不清。就如同剛剛匆忙的相遇，女人的身影隻剩下模糊的一個點，然後漸漸消失在屬于她們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