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初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非常長非常長的夢。
腦子從未如此清晰過。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她曾遺忘的事情。
那些她曾用盡全力,卻從未想起的寶貴記憶。
此刻,如同潮水一般席卷到她的腦子裡,溫暖地把她包圍其中。
從未如此舒服輕松過,溫初覺得自己好似變成了一隻飛鳥,自由自在地記憶的天空裡翺翔。
天空被霧氣彌漫,看不清蹤迹。
溫初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眼睛,自己已經從天空閃回到了地面上。
周圍一片霧氣,什麼也看不清。
溫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往前走去。
霧氣漸漸消散,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公交車站。
一個小女孩跑到公交車站椅子旁,伸出手指去戳躺在椅子上的小男孩。
溫初站在原地,歪着頭,疑惑地看着兩個小家夥。
這一幕,她好似在哪裡見過。
小男孩從椅子上坐起身,怒氣沖沖地看着小女孩。
溫初愣了一下,這個小男孩,好熟悉。
簡直就是徐起白的縮小迷你版。
小女孩笑嘻嘻地收回手指,笑道:“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溫初瞳孔一縮,忍不住走上前。
“初初,你在這裡幹什麼?”一個戴墨鏡的女人穿過溫初的身體,奔向小女孩和小男孩。
溫初震驚地看着女人。
這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是她絕對不會認錯的人。
是她的媽媽。
小女孩一把跑過去抱住自己的媽媽,“媽媽,我撿到一個離家出走的小屁孩。”
小女孩的臉清晰地進入溫初的眼睛裡。
溫初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确定地走向小女孩的面前,認真地看向小女孩。
沒錯,就是她自己。
溫初看過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她可以百分百肯定這個小女孩就是她。
看着女人抱着小女孩走到小男孩面前。
溫初搶先一步,跑了過去。
周圍的一切事物對她都沒有阻擋作用,溫初驚奇地發現自己可以穿過任何事物。
蹲下身子,看着酷似徐起白的小男孩。
溫初迫切地問道:“你是不是徐起白?雙人旁加一個餘的徐,起床的起,白雲的白。”
然而,小男孩并沒有給她半分餘光。
溫初急得去抓小男孩的手,“你就是徐起白,我不可能認錯你的,你就是徐起白。”
手從小男孩布滿紅點點的手中穿過去,滑落到空中。
溫初心裡升起一股無助感,她不可能認錯他的。
這個小男孩就是徐起白。
是高二轉來她們學校,擁有她喜歡的古詩詞字名字的徐起白。
是見她一個人掃地,發着燒忍着頭疼幫她掃地的徐起白。
是為了送她親手做的小太陽手镯,不小心砸到手,卻一直瞞着她的徐起白。
是她暗戀了一年多的徐起白。
溫初看着小女孩站在她所蹲下的地方,和她重疊在一起,微笑着朝小男孩伸出手。
“哥哥,要是你現在不知道去哪的話,就先和我去我家吧。”
小男孩伸出手,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兩個人相握的位置恰好是溫初蹲下身心髒所在的位置。
心髒處傳來灼熱的溫暖,她所丢失的東西好似在這一刻回到了她的心裡。
不知何時,溫初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畫面一轉,溫初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自己的家裡面。
溫初看着小時候的她和小男孩坐在桌子上寫作業。
小男孩在本子上寫了一首詩,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搖頭晃腦地讀出來,“‘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①哥哥這個是什麼呀?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小女孩大眼睛瘋狂眨動,懵懂無知地仰頭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笑了笑,耐心道:“這是一首詩,我的名字就是取自這裡的。”
“哦哦哦。”小女孩開心的點起頭,伸出白嫩的小手指指向紙,“我找到了!哥哥,起和白,可是為什麼沒有徐啊?”
小男孩溫柔開口道:“沒有徐,徐是我的姓,這裡面隻有起和白兩個字,爸爸媽媽給我取這個名字,希望我無論做什麼,都要做到無我忘我的境界。
我把這句話送給你,希望初初以後無論幹什麼,都要努力到極緻,做到無我的境界。哥哥希望你能記住這首詩。”
溫初沒有絲毫意外,在公交車站她就一眼認出了小男孩就是徐起白。
小女孩懵懂地看着小男孩,眨巴着眼睛,“可是哥哥這首詩好難記啊,我隻需要記住你是起床的起,白雲的白就好了。”
小男孩歎出一口氣,搖頭道:“讓你背這首詩,不是讓你記我的名字的,是讓你記住這首詩的含義,然後照着這首詩是去。”
小女孩歪了歪頭,“哥哥,我不太懂哎。”
溫初捂住嘴哭起來,小時候的她不懂,可是現在的她早已懂得了這首詩的含義。
這是男生對她最真摯的祝願。
這首詩,這首她喜歡了十幾年的詩,這首她當作人生指南的詩,這首刻在她骨肉裡的詩。
這首把她從意外中拽出來,使她蘇醒的詩。
是徐起白告訴她的。
畫面再次一轉,小女孩激動地抱着小男孩,“謝謝哥哥,謝謝哥哥做的小白兔錢包,我愛你,我愛你。”
小男孩被小女孩勒着脖子,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卻始終沒有松開小女孩,眼睛彎彎道:“你喜歡就好。”
溫初眼睛紅紅的,伸出手指,不敢去觸碰那個小白兔錢包。
原來,這個她視若珍寶的小白兔錢包是徐起白給她做的。
溫初突然想起,醫務室裡,徐起白看向她手中的小白兔錢包裡驚訝的神情。
腦海裡又緊接着想起,徐起白轉進她們班。
她扭頭去問他的名字時,男生眸子裡一閃而過的落寞與傷心。
心髒傳來劇痛,原來,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可她,卻忘記了他。
在徐起白幫她掃地的時候,她絲毫沒有注意到男生的不舒服。
以及在醫務室裡,她以為徐起白問她為什麼要留着這個錢包,她以為男生是覺得她的錢包舊,還生了他的氣。
溫初幾乎要站不住,眼淚模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