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耳鼠。”
譚慕妍回答他。
“什麼鼠?”
《山海經》有言,又北二百裡,有獸焉,其狀如鼠,而兔首麋身,其音如獆犬,以其尾飛,名曰耳鼠,食之不??,又可以禦百毒。
山海經的動物,很多都是多種的動物的特征拼接組合,别的描述譚慕妍對應不到圖案上,但是有兔子特征的小獸,譚慕妍不會認不出。
《山海經》就是一本食譜啊,介紹一個物種,往往以食之作為最後的結尾句,無所不吃,兔兔的臉這麼可愛,看着它可愛的小臉怎麼舍得吃掉它。
譚慕妍合了傘,把它放回竹簍。
小販氣餒得耷拉了肩膀,這個表情明明白白的寫着‘得了,又賣不出去了’。
譚慕妍眼角的餘光瞥到,一時較真起來。枇杷葉清肺止咳,耳鼠可以治愈大肚子病,又可以避除百毒之害,這幅畫寓意百毒不侵,百病離身,寓意非常好,她剛剛不想要,隻是近之情怯,怎麼就又賣不出去了?
别人不買,我買!譚慕妍護短得很,把傘放回去了,把整個竹簍提出來,這個小竹簍還做了一根繩子,譚慕妍負在肩膀上問:“這一把多少錢?”
小販轉憂為喜,背着其他買主給譚慕妍比了一根手指:也是一吊錢。
要說這些傘裡,這把傘最不好賣了。彩繪的比素面的多貴了七十文,誰都知道,這是貴在了染料上,那麼一般人看來,同樣的價格,當然是彩繪的面積越大,彩繪的顔色越豔,這掏出去的錢就越值了。這個傘面就稀疏的幾個枝丫,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用色隻有綠褐白三色,就那麼三個顔色,還算上了白色,白色不就是沒有顔色,這傘他都收了三年了,今天終于賣出去了。
阿彌陀佛,終于有人要了,小販還默默念了一句佛号。
買了傘,繼續牽着譚诩慢悠悠的走,即将到達前方的酒樓,三層的建築物,他們自南向北而來,北方都是一層的屋舍,能在京城搭出三層的房屋開酒樓,東家一定不簡單,那麼裡面的菜牌子一定集結了五湖四海的美食。
此刻,烏雲一層一層覆蓋了整個天空,不斷的變換翻湧,酒樓的招子‘醉香居’在三樓到二樓的望杆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暴雨的氣氛烘托到極緻尚未有一滴雨水落下。
“二哥,我們到了,現在又不下雨,這個酒樓在兩條主街的交彙處,我們這一面有外部的樓梯直接上二樓三樓,你的前方除了樓梯沒有别的台階了,你的周圍和樓梯上現在沒有人,我放開你,我跑到樓梯上等你,你能一個人走上樓梯嗎?”譚慕妍輕聲和譚诩說到。
譚诩‘看着’譚慕妍說話。
是的,譚诩看不見。
他的眼睛形狀正常沒有任何的外傷,眼白眼瞳都是正常的顔色,眼瞳可以正常的轉動,他可以準确的捕捉到聲音的方向把眼瞳靈活的轉過去,情态和正常的眼睛一模一樣,但是他的眼前黑漆漆一片,一點都看不見。
“我可以走過去。”譚诩臉帶笑意,溫潤從容道:“你放心,我會走過去的。”
這一刻,譚慕妍沒有留意到距他們不到百米的一條巷子,接連沖出三個人來,一個連着一個往醉香居方向狂奔,她已經放開了譚诩的手,先快步上了樓梯,隻聽見頭頂上方有布匹摩挲的聲響,有人從三樓躍出,順着望杆下落,勁風飄蕩其淺粉色和嫩黃色相間的層層疊疊衣裙,那輕逸出塵的身姿,似粉黃混合的油彩滴入鑒池,一縷縷色彩以最優雅的形态暈染出來。
譚慕妍擡頭仰看,一時驚住,神魂離體。
鄭焞落在譚慕妍身後,雙腳穩穩的撐在樓梯兩邊的扶手欄杆處。他以為他突然落下驚到了貿貿然上樓的姑娘,姑娘即将仰面後倒,所以預備在這裡扶她一把。
然而譚慕妍不需要。
她的神魂離體和回歸也就在一瞬,右手連着手腕死扣着扶手上的蓮花頭控制住了後倒的身體,她的臉努力的扭過來,兩人側臉對着側臉,眼眸都轉到外眼角,打量了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