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桐沒有應下這件事。她是明白宋氏的牛心古怪。
姑娘的陪嫁丫鬟,基本上也會成為姑爺的通房,主仆共侍一夫。這不是,因為譚芳時新婚夜沒有落紅被夫婿嫌棄了嘛,宋氏就想,小卉壞過腳也會被金震焘嫌棄的,金家的其他人,也會嫌棄譚芳時的陪嫁丫鬟腿不好,出了那樣的事,宋氏心裡想着怎麼幫助譚芳時籠絡女婿,現在想出來的法子,就是陪送兩個美貌的丫鬟,不是一個,一送就要送兩個,好相互鉗制。
宋氏現在忙着買丫鬟呢,要長得好看,知情知趣,能籠絡金震焘,性情也要溫順,譚芳時要拿捏的住。
譚逖家裡沒有底蘊,錢财也不是很多,這種用途的人,哪裡這麼好買,宋氏煩着呢,田桐不想去觸黴頭,道:“小卉,你在主家好好養腳,過一陣子再說吧。”
小卉忍了又忍,沒有忍住,終是落淚了,道:“田太太,我家太太幾次說,我在二姑娘婚前斷了腳,晦氣得很,我在主家裡也難過。而且,我的身契已經在二姑娘的陪嫁裡了,二姑娘現在不讓我去,說是為了我好,但是我是做什麼的啊,我服侍了二姑娘,十幾年了啊,二姑娘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我什麼日子都能過下去。妍姑娘,你能去看看二姑娘嗎?把我的處境和我的意思說一下,讓我和她在一處吧。”
譚慕妍回頭看她娘,田氏輕輕搖頭,譚慕妍也不頂着,拉了小卉起來,附耳與她私語道:“你先走吧,這件事情我們家裡再商議一下。”
小卉聽這件事情沒有僵死,很乖順的,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譚慕妍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把她母親和大哥望着。
譚晗歎了口氣,道:“我還是去金家那邊打探打探情形,再說吧。”
田桐點頭道:“譚芳時是個好孩子。”
打探情形用這麼幾招。
第一,聯系譚芳時的兩個陪嫁,紀氏和老曾頭,過問情況。
第二,買通金家的其他下人,問問譚芳時的丈夫公公婆婆小叔小姑,還有下人們,對她怎麼樣。
第三,了解金家這個三代同堂的大家庭,有沒有内部矛盾,左右鄰居街坊關系怎麼樣。
最後終結,譚芳時現在過得很不好。金家不是房門嚴謹的人家,她新婚三天就挨丈夫打的事情,金家上下都知道,可以說顔面掃地。金夫人偏愛長子金震焘,拿沒分家的三十畝地做聘禮,先把這個地搞到長子長媳名下,剛下了次子媳婦的聘禮,沒有這筆田産,次子很不服氣,煽風點火的。譚芳時除了去婆婆那裡服侍,就是整日悶在屋子裡,金震焘晚上也回屋,紀氏說,譚芳時吃得少。
“沒有再挨打吧?”譚慕妍要明确的知道這件事情。
譚晗苦笑道:“這個探不出來。”
家暴,往往是很隐秘的事,打人的,和挨打的,都不想讓外人知道。
譚慕妍平靜的,從容的說:“我想去看望芳時。”
“自我們來京以後,芳時待我們,很尊重,尊重我,尊重母親,尊重二哥。”
要做到這一點很難,比如譚芳芷就做不到,她看起來更熱情,但是她待譚诩有獵奇,好奇一個瞎子怎麼過日子的好奇。
“芳時在範四姑娘面前說,她還有一個妹妹,她以誠心待我,我以誠心待她,我們馬上要回去了,這一回去天南地北的分離,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再見,我想親自和她道别。”
“還有,我想譚芳時和小卉,她們一主一仆伴在一處。她們心中有彼此,卻因為顧忌和身份不能在一起啊,我想給她們牽個線,金家的日子不好過,但是小卉願意去,譚芳時的日子,或許會因為小卉的陪伴而好過一些呢。”
“這于我而言,不過是代為傳幾句話的事。”
田桐總有些不放心,俯身道:“你隻是去道個别,傳句話,不要做别的。”
“我能做什麼啊?”譚慕妍失笑道:“芳時是在節義的教導下長大的,必定自守。我隻盼望她潛心修德以後,能早點感化丈夫,感動所有人,這樣也就熬出頭了。”
翌日。
譚慕妍把自己隆重的打扮了起來,穿着最好最貴的衣裳,腰懸玉佩,頭戴金項圈,臂纏金臂钏,墜金累絲耳飾,梳起高椎髻,插戴了一排金簪,臨走,把鄭焞贈她的中短劍也拿上。
譚晗,穿了他的秀才衣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