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定和田桐站在門口,看着漸漸遠去的鄭焞和譚慕妍。
側頭見丈夫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兒,田桐是有些憂心的,道:“相公,這樣做好嗎?會不會太紮眼了。”
“你看看他們倆兒,多般配。”譚定眉目飛揚的,道:“我讓赫晞留在家裡住,沒有去介錫堂住,就很紮眼了。可是為什麼要去介錫堂住?這是我一家的事兒,他将來是我譚定一人的女婿兒,才不讓别人自覺可以蹭上。既然住在家裡,誰私下沒有嘀咕啊,我一定把女兒和他放在一處了,他們不定想成什麼樣子呢,幹脆讓他們看看,他們在一處的樣子,多般配。”
鄭焞在前面走,回頭看譚慕妍雙手提着一個竹篾髹漆高單層圓食盒,垂放在身前,伸手道:“不用我幫你拿着嗎?”
譚慕妍很會安排的,道:“等回來裝了東西,你拿。”
鄭焞依然維持回頭的姿勢,還是伸着修長幹淨,骨指分明的一隻手,道:“不和我走在一起嗎?”
譚慕妍閉了閉眼睛,笑道:“你轉回去,我跟從在你後面就好,我又不會跟丢被人拐走。”
王蓮蓮以前在電視上,看見《大長今》的父母,定情之後,她的父親在前面走,她的母親抱着包袱跟從在後面,配着悠揚的吟唱,沿途綠意鋪滿全部的空間,長今的父親也是不時的回頭,長今的母親含着溫情看着,彼此含蓄的愛意在周圍萦繞,那個畫面美極了。
譚慕妍看看兩旁,現在的季節不對,但是心境一樣的,她也有了想要跟随一生的人,現在是婉婉柔順的摸樣。
她入了畫,願看畫的人,也能以祝福的心情看待他們。
鄭焞無奈的轉回去了,在前面慢慢的走,也是驚奇,即使和譚慕妍相見了一日,春意盎然的心境還是和昨天進村時一樣的。
畫面如果配上春華之景,是詩情畫意的,實際上,兩個花癡就是出門,走到人煙的長街上,買餅配粥當晚飯吃。
映珠村,一座座規整的院子連接排布,前後是住宅而不是田地,就昭示了村裡的富足,這是一個小地主聚居的村子,方圓百裡之内,都有屬于這個村子村民的田産,這樣的聚居地,有一條街的鋪子,賣現成的吃食,賣肉賣豆腐賣手工面條面皮,裁縫店,衣服和鞋子好幾家,醬料店兼着買酒,香燭店,維修工具的,維修農具和維修家具制作工具是分開的,給男人修面的鋪子兩家,一個沒有大夫坐館,隻負責抓藥,也可以幫忙跑腿,去鎮上縣城抓藥的藥鋪,一家,等等。有些鋪子全天開放的,有些鋪子在固定的時間段開放,總之,一條街滿鋪的。
做餅子的鋪子就三家,一家做煎餅,隻做早餐生意的,現在關着。另外兩家烤餅的,一家用發面的,一家用水面的,這也有講究,水面是死面,最好現做現吃,涼去再熱不是那個味道了,發面就是放了酵母的面,烘烘熱一下還好吃的。
鄭焞和譚慕妍在發面烤餅鋪子停下來,原來圍着烤桶而站的幾個村民,自動讓開。
“按順序來啊,前面幾個餅?”譚慕妍問這一對做餅的夫妻。
看着烤爐的男人忍不住瞄鄭焞一眼,道:“六個。”
譚慕妍道:“我們排下去,要三十個。”
一個餅子女人拳頭大,很多人買一個打個尖,要當頓吃,譚晗一頓吃三個,還要喝着粥。鄭焞應該也差不多,樊肱等幾個護院,超級能吃,來家以後,吃食又照着譚家人吃的,要吃得結識才有力氣護院啊,都先按照三個算,就是十八個。剩下十二個,随便分啦,隻有少的,沒有多的。
鄭焞眼睛往另外一邊的鋪子掃過去,看到一塊盧家馄饨的招牌挂在一間鋪子的大門正上方,盯住多看了兩眼。
譚慕妍順着視線看過去,笑道:“三十六個餅要等一會兒,我們先去吃碗馄饨吧,盧家馄饨很好吃的,你嘗一碗。”說着,譚慕妍就走去了。
鄭焞跟在身後道:“你們譚氏的村子,怎麼讓盧氏的人來開鋪子?”
同族的村子不是說沒有外姓的人,譚定說過,請以技藝為先,摒棄宗族之見。家具作坊那邊就有很多外姓的人,村裡各家有的賣身的奴仆不算,還有别姓的長工,可以有賣身關系和雇傭關系。同族的村子,是指所有的宅基地都是同族的人所有,土地之上的所有房屋,隻能同族的人擁有,開鋪子這樣的生意,有錢也隻給同族的人賺。方便買賣的時候,會讓他們進到家裡去的,同族的人才便宜。
“你想知道一個小家的曲曲折折啊?”譚慕妍輕聲道:“這家叔叔很小,就送給一戶盧姓人家當童養夫了,後來他本家兩個兒子病死了,留下老人婦孺,欠了同村好些人家錢,這入贅的叔叔又回來照顧他們,村裡念他孝心,指着他還錢,就讓這個鋪子給他賣馄饨了。”
幾句話,盧家馄饨鋪子到了,男人在鋪子的最裡面擀馄饨皮,譚慕妍對在門口邊掌勺的婦人道:“嬸子,一份小碗一份中碗。”
數了銅錢扔到他們的錢匣子裡。
那盧氏婦人眼見着要接待貴人了,激動得很,道:“碗勺我用開水燙一燙,包管幹幹淨淨的。”
又沖她男人的侄兒道:“快把桌子好好抹一抹。”
譚慕妍朝鄭焞憨笑,鄭焞正要邁進這個小鋪子,一聲‘妍妍’,從他身側的方向傳來,傳到他身的另外一側。
鄭焞沒有停滞的邁了進去。
譚慕妍的笑臉,就沖挎着一個圓肚小食盒的譚俏娥去了。
所以說啊,女人說的,再也不見的鬼話不能相信,再見了她還不是要打招呼的。
譚慕妍笑容消失了。
譚俏娥兀自說起來,道:“我娘生病了,沒有胃口,我來買一碗馄饨。”
“哦。”譚慕妍面無表情的邁進鋪子了。
譚俏娥落寞的對盧氏道:“一份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