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七,譚慕妍請譚诩帶甘香和她看上的那個男子,去縣衙,先取消甘香的賣身契辦出良籍,再辦婚書。
臘月十八,甘香出嫁。
紅紅花轎把人擡走,譚慕妍先是不适應了一陣,又胡思亂想的發散了出去,簡單人家也有簡單人家的好處,看中了人,說嫁就嫁了,多快!
不禁想起鄭焞,一個人也可以面紅耳赤,逐拿了那匹綠色的綢緞,打算給鄭焞做一件他喜歡顔色的衣裳,最遲明年秋天也可以穿上了。
這幾日,譚定忙着應酬,早出晚歸,早上參加葬禮,晚上參加婚禮,這一晚在家裡,閑談着把譚芳時的事情告訴孩子們。
這種事情,瞞是瞞不住的,最多各種細節不太清楚而已。
宴席上議論起來毀譽參半吧,單家是道上混的,她和單家的人聯合,名聲是徹底不是原來溫婉娴靜的樣子了,迂腐之人說譚芳時被夫家所棄,果然不守婦道,譚慕妍覺得那是在打壓一個跑出來和男人争利的女人,也有說出好話的,算句好話吧,可惜譚芳時不是兒子。
譚逖三女一子,在同鄉人眼裡,是一件遺憾可惜的事情,有出息的人,就應該多生兒子光大門楣,生這麼多女兒幹什麼,特别是他的獨子譚志繼并沒有青出于藍,回原籍來考秀才試,受進士教導多年,當年第一場縣試也沒有過。若三個女兒是兒子,四個兒子,一個讀書不成還有第二個,也有兒子在家守着基業,或在自己身邊,鞍前馬後的協助老父處理公務,如今子孫興旺的官員身邊,就是這樣兒子孫子協助做事的。
譚定感慨了一番兒子的用途,就把目光放在譚诩身上,道:“诩兒,二哥山莊旁邊的大榧莊的主人去世了,分家将這處莊子留給小兒子,小兒子才五歲,他母親要變賣了莊子,得了錢投靠女婿去,你把這件事情辦下來,家裡是沒錢的,你知道家裡有哪幾塊地,先賣了地,再去買莊子。”
譚實的山莊,幾個孩子春夏時節都去玩過的,知道那個大榧莊有四五百畝的面積,因為種了很多的香榧樹而得名,話說起來,那位主人因為和譚實相識,經譚實引薦,在莊子建别院的時候,院子裡的家具陳設,還是請譚定做的,六年過去了,原來這個别院有可能是自己入住,也是緣分了。
至于家裡的錢,鄭焞給的用剩的銀子要給譚慕妍置辦嫁妝,聘禮裡拿出來的東西,總要添一些回去的,除了這筆錢,家裡留着譚晗娶妻的大頭,還是舉債來的,譚定欠了八家銀子,一屁股債,是沒錢的。
譚诩立時有頭緒,道:“明天一早,我去她家祭奠,先知會這件事。我們家裡的田地,我想今年族長給家裡的那塊田賣了,那塊田的佃戶好多是譚氏的族人,要是他們交不起佃租,我們也為難。”
譚定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那塊田,就是譚定拿去送禮打通了唐茂家裡的門路,事後譚族長補給他的,譚族長做人是很厚道的,補的多了幾十畝地,就想着譚定要轉賣了,買賣是有損耗的。現在那塊田的佃戶,都是譚氏族人,或和譚氏沾親帶故的親戚,若年景不好,或者家裡人出事或者胡為,交不出佃租,譚家逼迫太過,倒要落得戕害同族的罵名。
“台盤村附近的那塊八十畝地,上遊水源被武義人截住,也不好,我把這塊也賣了。”譚诩說話還是很内斂的,不出惡語,道:“我明天先去了解三處田地多少錢,還差多少,我再籌措。”
譚定見譚诩辦事有條理,有幾分欣慰,道:“你看着辦就好,若吃了點兒虧就吃了,也當曆練了。”
晚上已經黑燈瞎火了,田桐摸黑穿了衣裳,又給譚定穿好亵褲,躺在譚定邊上,道:“相公,你想去京城了嗎?”
至親夫妻,譚定走一步,田桐已經知道三步了,譚定嗯了一聲。
京城中信堂分号在總祠堂商量大掌櫃的時候,譚族長有提過,讓譚定來擔任,譚定推辭了。
那時候商量着,三分利歸公主府,譚定家裡為了這件事做了貢獻,也得一分利。
一分利也挺多的了,譚定永遠沒有錢,籌辦這件事情沒有出資,而且所得的銀錢,各家出錢的分利之外,譚族長會買族田,救濟孤老弱子,資助族人進學,修橋鋪路,修繕祖墳和祠堂……哦,和武義人争水,械鬥起來,死傷的人還要撫恤,一個族裡,花錢的事情還挺很多的,一分利夠了,譚定很容易滿足的,
不過就這一分利,譚定也不願意為了它背井離鄉的,跑到京城去生活,他腳不好,京城的冬天太冷了,對他的身體不好,不過去了蘇州,正式見到了鄭焞,譚定就動搖了,現在公主府把這張契書給譚慕妍做了聘禮,那就是四分利進自家口袋了。
這樣一想,譚定徹底有動力了,既有錢賺又能陪女兒幾年,很願意去京城了。
去京城之前,就要把家裡的産業整合整合,将來委托給别人,比如他二哥譚實打理,也給他少些煩難。
譚诩和譚令馳不用說,是帶在身邊了,至于譚晗,譚定一點點期待譚晗一次就過了秋闱,沒過也不會太失望,到時候是願意留在老家閉關讀書還是去京城求學再說,總之,二十幾歲的大好年華,專心讀自己的書,不要被家裡這麼一點産業所累。
這才有他這兩個月來費勁的打聽,耐心的等待沒有急着出手,有了這麼一個結果,還能和二哥的田産靠得近了,譚定還是個孝子呢,道:“那一片夏天涼快,但是二哥的山莊,上去太陡峭了,生活也不便宜,大榧莊也清涼的,等我們得了莊子,有了别院,請父母過去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