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菁隻看行醫記錄的記載,有用對的,也有用錯的,大夫與病人都逝去,再分辨不下去了。
譚定來到怡和堂,怡和堂的子孫們哭成一片。
行醫太難了。
行醫這種非常講究經驗的事情,稍不足,确實就是斷錯了症,用錯了藥,延誤了他人的病情,最後病人死亡了。
但是怡和堂的老太爺生前,也治好了很多人,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他在映珠村開醫館,十裡八鄉的病人都來找他看病,很多時候,老太爺不收診金,隻收藥錢,有時候病人買藥錢不夠,也算了,行醫如行善。
總之,行醫太難了,隻能對不能錯,可人就是會出錯的,行醫出錯的結果就是背負人命,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如何承受得起,因此怡和堂老太爺臨終前,讓子孫後代改行,不要做行醫的事。
鄭焞在熟悉的環境中安心的養傷,開啟了他的冬眠模式,一天十二個時辰,能睡八個時辰,能吃能睡,沒有發過熱,傷口已經在收斂,基本沒有性命之憂。
臘月二十八,鄭可賢離開了映珠村,他去長洲與唐茂過年,然後就回京了,雖然不能與魯陽公主過除夕夜,要一起過元宵佳節的呢,至于鄭焞,就留在這裡,何時回京,看傷情的複原情況而定。
鄭焞站在介錫堂的門口送父親離去,再顧左右,沈菁是留下來的,沈菁不留下來,鄭可賢也不能安心走。
鄭焞看着謝路和宋驚羽道:“你們怎麼不走?”
謝路仰頭朝天笑道:“我在這裡看着你,你每天的情況,我寫了信與伯父說……”
鄭可賢收了信,也會發去京城,魯陽公主和平樂縣主要看的。謝路與鄭焞的姐姐鄭熒熒見過面了,他很喜歡鄭熒熒清冷如幽蘭,高貴如牡丹的雙重氣質,很喜歡鄭熒熒的。
宋驚羽盯着沈菁,就是耿着道:“我也不走。”
沈菁還懶得搭理他,沈菁比宋驚羽大了九歲,已經不會像毛頭小子一樣的和他硬頂了。他受鄭可賢所托,給鄭焞治傷,順便也給負傷的六個護衛治,就照顧這麼七個人,空閑得很,又不耐煩在介錫堂和他大眼瞪小眼,便走去長街上,怡和堂開的藥館,給人看看藥材,看看藥方,看看病。
臘月與正月,是醫館藥館最忙碌的時候,這個時候,衆人手裡算有點錢,又有閑暇,還有很多本來在外謀生做工的人,陸續回來了,他們在外地不舒服了,人生地不熟又無人照顧,盡量能忍過去了就忍過去了,結了工錢,回了家鄉,要修養身體了,才打探着附近哪個大夫醫術好,走路的走路,坐車的坐車,來求醫。
沈菁為前首輔唐老大人治過病,已經揚名立萬了,不說附近的尋常百姓,就是雅溪縣及鄰縣富戶的女眷們,都有自己求上門來看病的。
鄭焞也走了,他不在介錫堂住了,去譚慕妍家裡住了。
譚定說了,把他當親兒子看待了,鄭可賢要離開,譚定就表态會把鄭焞接到家裡好好照顧的。
六副棺椁正在送往圓通寺的路上,兩個兒子去送葬了,譚定給鄭可賢送行,要送個十八裡,田桐與譚慕妍在前廳看着人撤靈堂,鄭焞自己走進來了,田桐讓譚慕妍去陪鄭焞吧。
譚慕妍迎上去,挽着他的手。
前幾天,田桐沒有去過介錫堂,她能避,還是會避着鄭可賢的,所以這是田桐自定親分别後,第一次看見這對小兒女在一處,看見他們這樣要好,心裡和吃了蜜一樣甜。
兩天後,臘月三十,是除夕夜。
譚慕妍一早就來和鄭焞商量,道:“中午我們三房要在承本堂團聚,讓謝公子他們三個來家裡陪你好不好?”
鄭焞還是多覺,睡得迷糊躺在床上的,道:“我不可以去承本堂嗎?”
“不是,你養傷啊。”譚慕妍坐在床邊溫柔的和他對話,道:“再說了,他們三個也是陪你住在這裡。”
鄭焞才不管他們,身子側過來,道:“要陪你。”
譚慕妍笑道:“過年無大小,我們小門小戶的,這一頓大家團聚随便坐的,你也要去啊?”
鄭焞閉着眼睛點頭。
“那你要聽我的話,不能喝酒,要忌口,席上有些菜,你不能吃。”譚慕妍說笑着出去了。
巳時六刻,承本堂就開席了。
譚家從譚德遠開始算,四世同堂,加上姑爺們,近三十口人,開了四桌。
譚慕妍帶着鄭焞,找了裡側的兩個位置坐下,同桌有譚晚照張湘,譚诩譚令馳,譚以善譚映秋,這幾個可以做到不喝酒,就和鄭焞一桌了。
鄭焞多看了譚映秋一眼,今天譚慕妍和譚映秋從穿着到打扮,都是一模一樣的,為除夕夜這身裝扮,倆姐妹早這樣說定了,但是鄭焞便隻看見譚慕妍風調開爽,器彩韶澈。
譚實遞了兩個紅匣子,給譚德遠何氏,道:“父親母親,兒子不在身邊總有想不到的,你們自個兒想吃什麼要什麼,隻管使了人去買。”
這是分了家的兒子,給父母明年一年的孝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