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開春頭幾天，天氣沒有暖和啊，早上冷風刺骨，譚慕妍穿了毛氈鬥篷下樓，向等在樓下的譚定和鄭焞道：“今天興緻這樣好？大早上的出門，不嫌冷。”

鄭焞垂下眼簾，心道，他一直待在屋裡，他是待不膩了，隻是外面沒人見他，會胡思亂想，以為他多不好了呢。

譚定穿了一身亮潔的新衣，道：“悶在家裡太久了，我們出去走走，今天在村裡吃，明天去鎮上吃，後天去縣裡吃。”

“真的？”譚慕妍跳出門檻，她是喜歡下館子，挽着譚定扭頭對鄭焞道：“可以嗎？”

鄭焞把譚慕妍拉到自己這邊來，道：“我都大好了。”

走到門口，譚令馳攔着，道：“爹，我也外面吃。”

譚定順手就牽了他走。

“爹，我的小燈籠什麼時候給我做啊？”

“你十三才用，早做好給你都玩壞了。”

譚令馳信誓旦旦，道：“才不會，快點做給我嘛。”

過年啊，孩子就寵一寵了，譚定道：“吃完了早飯回來就給你做。”

譚慕妍和鄭焞走在後面，沿途看到路邊一棵野蔥，拔斷了讓鄭焞聞，道：“你聞着香嗎？尋一些來抄臘肉豆腐吃。”

鄭焞湊近來，道：“好。”

譚慕妍笑起來，道：“這個蔥根紮的小球才是最好吃的，有幾個地方應該長起來了……”說着，把這截斷蔥遞給辍在後面的王金拿着，找野菜是他們的事情了。

到了長街上，人多起來，衆人見到鄭焞笑着鞠一鞠就過去了，在一個做小籠包的鋪子吃早飯，一張靠邊的空桌，譚令馳坐裡面一邊，譚定坐外面一邊，鄭焞和譚慕妍對坐，這一坐下來，屋裡五張桌子，都有人坐着了。

譚定簡潔的道：“三碗豆腐腦一個小碗，六籠先上三籠。”

這鋪子三個人在做事，一個女人和一個老人隻管包小包子，一個男人負責加火，蒸包子算時間，盛食，招待客人，算賬，收拾桌子，可見這個男人手腳是有多麻利了，他手上有序的把幾個蒸眼上多層的蒸籠按照生熟程度拿上拿下，耳朵也不會漏了顧客的話，道一句好嘞。

立馬盛來滿滿的三碗鹹豆腐腦和一個小碗，豆腐腦的佐料隻有一點蔥花和一小勺醬汁。

譚慕妍和譚定勻了點豆腐腦給譚令馳，鄭焞側臉對譚定道：“嶽父，爺爺是不是也喜歡吃這家？”

“是啊。”譚定笑道。

這個鋪子淺，王金站在門外聽着了，道：“小的去給老太爺請安。”然後就向承本堂跑去了。

三籠包子一籠十個，每個就比鴿子蛋大一點，譚定和鄭焞一整籠吃着，譚慕妍和譚令馳合吃一籠。

大家吃東西都安靜，店家看他們吃得差不多了，再放下三籠。

譚令馳的豆腐腦沒有了，小碗推到鄭焞這邊，小孩兒的聲音嫩嫩的，道：“哥哥給我一點。”

鄭焞舀了他剩的一半過去。

旁邊有一桌吃好了，他和譚定一起長大的，走過來攀在譚定的肩上，鄭焞就在身邊，但是他隻是熟稔的和譚定笑談道：“阿定，你女婿身體好了？”

譚定笑道：“年輕人，恢複得快。”

後面三籠也很快吃掉了，王金提着兩個食盒回來道：“老爺，老太爺還沒有用早飯。”

譚定站起來給鋪子裡開着的錢匣子放錢，長街上的鋪子基本沒人賴賬的，都在這裡住大家要臉，譚定直接把錢丢進去，道：“再拿四籠和兩碗豆腐腦。”是買給譚德遠和何氏兩人的，有買多的，他們可以喂喂小孫孫。

這個時候，擡龍燈的名單按照順序早貼了一份在雍和堂房屋的外牆壁上，衆人擁擠的圍觀了一輪散去，譚定帶着兒女們也看了看名單才回家去。

回路，鄭焞問譚慕妍，道：“有些名字打了圈的，是沒有成親的人？”

那份名單上，頭一列，是一家家主的名字，後一列，是擡龍燈的兩個人的人名，承本堂三房擡了三節，名字在上面鄭焞就看懂了。

譚慕妍笑道：“對啊，到時候已經成親的，已經定親的，已經有意中人的，系青色汗巾，無主的男子，系紅色汗巾，這出去轉三天，我二哥或許就有二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