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吞金,梁大夫之前開的藥,就不對了。
要詢問徐氏嗎?
要說昨天早上問診的時候,就該說啊,徐氏若存了死志,揭破這件事,她可能要采取更加極端的方式,求死。
“你們在病人面前,不要露出聲色。”梁大夫先說了這句話,他四五十歲,一副酸儒摸樣,道:“要開别的湯藥,還有把東西拉出來的可能,然後腸胃緩緩的調理,還有恢複如初的可能。類似的情況,我師傅行醫的記錄裡,有過這樣的情況,一個女孩子拿了母親的金簪子,不小心吞了下去,腹痛難忍,就用藥排出來的,也調理好了,保得性命。”
“小女孩?”
譚家人聽了有了幾分喜色,小孩子的腸子,總比大人細嘛,孩子有可能活,大人也可以活。
不過,很快譚家人喜不出來了。因為梁大夫是個半吊子啊,說他不記得哪幾個藥方子了,要去現翻記錄。
嗯……梁大夫進映珠的時候,帶了滿滿一輛馬車,從他師傅,師傅的師傅,一代代傳下來的行醫記錄薄子啊,這個病案,在哪本上啊?
譚守譚以觀譚以明譚以善,識字的,都叫過來了,還不夠。
怡和堂老爺的子孫,可以信任吧,怡和堂老爺保證,他的長子,長子長孫可以信任,也叫過來吧,多兩雙眼睛。
譚晗譚诩譚慕妍,都來吧,每人翻一本,吞了異物的病例,全部找出來,拿給怡和堂老爺與梁大夫商榷。
譚慕妍一目十行的看着記錄,臉色漸漸難堪起來了,她看到了一個令她心裡很不舒服的病例。
一個婦人,易孕的身體,生了十幾個孩子,生怕了,求避孕的方子,然後被一個神棍忽悠,吞了一個貝殼。就是海裡有的,很好看稀奇的貝殼,内陸的人沒有見過,不知道,神棍說是神物,吞了可以避子,就……這個婦人沒有救活。
譚慕妍把這個病例拿給梁大夫看了,這個沒有成功救人的病例,梁大夫也仔細看了,引以為戒嘛,
“找到了。”
是譚以善找到了‘小女孩’的那個病例。
梁大夫研究手裡成功失敗的幾個方子,和怡和堂老爺商議以後,開了藥出來,讓徐氏身邊的仆婦,接着忽悠她是新開的安神湯藥,讓她喝下去。
不是拉稀拉出來的哦,拉稀的時候,腸道蠕動紊亂,攪動頻繁,□□不開,反而容易戳破身體哦,是讓她便秘凝結,聚成團再送出來的。
三天後,才墜出來。
何氏看到東西,大哭,道:“我是造了什麼孽,我做婆婆的,對你們還過得去吧,被媳婦欺到頭上。”
何氏是對着另外兩個媳婦吳氏和田桐說的。
若是徐氏在娘家自絕的事情被人發覺了,隻能何氏來做這個壞人,一個惡婆婆,這是最小的代價了。不然,公公叔伯欺淩,丈夫不和,兒子不孝,被人中傷得更多。
“娘……”吳氏和譚守一樣,嘴笨拙了些。
田桐勸道:“娘不要這樣說二嫂,她也是想輕悄悄的去了,隻是病故而已,是我們舍不得她。”
“哼!”
譚德遠氣不打一出來,泥捏還有幾分性呢,徐氏這是想幹什麼,她這個節骨眼上死了,譚晗譚慕妍是還可以照舊一娶一嫁,親祖父母,親身父母死了,還可以熱孝裡成親的,隻是婚事終究辦得不美了,譚家要被人說急着攀附高門了。
譚晗秋天去參加秋闱,也要被人說閑話,加重考試的難度。
因為可以借機攻擊譚晗譚慕妍的名聲了。
名這種東西,很多時候已經是束縛了,裹挾了,多的是,自己做不到而要求别人,借機排擠别人的,這已經有很多套連招的,成熟的,行之有效的操作了。
至于譚庭栖損失最重,老老實實的服喪三年,武官也不能去做,這三年,鄭家也不好給他安排了。
譚定悄悄給大哥譚守,使眼色。
譚守會意,與吳氏扶着兩口子先回去了。
徐氏也就剩下半條命,根本禁不住诘問,還要繼續調理身體,給她延壽續命。
譚定田桐臨睡前,都上樓來看女兒,現在這兩口子,每天睡醒第一件事,睡前最後一件事,都是來看女兒。
“娘,二嬸隻是一直沒有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她連續沒了三個孩子,他們都很大了,會叫母親了。”
譚慕妍有被這件事震撼到,譚慕妍經曆過抛子棄女的父母,趴在子女身上吸血的父母,現在又見了徐氏這樣的母親,她吃穿不愁,不缺好日子過,她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但是她不要,孩子就是她的命,喪子之痛,經年不褪,沒有了孩子們,她早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了,她那種情況,應該是得了抑郁症了,不是被調侃的玉玉症,是真的抑郁症,從心理到身體,都被摧毀殆盡了,或者她吞金的時候,她自己都感覺不到,她在走向死亡。
“不要苛責她,我們不理解她,也不要苛責她了。她已經病入膏肓了,自己尚且無法保全,又怎麼能指望她去顧全旁人呢。”
譚慕妍趴在田桐膝蓋上道。
譚定坐在床邊看着女兒笑道:“你是什麼都看得開。”
譚慕妍回以微笑,因為她現在内心充盈富足,所以就多了體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