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夫人。”那乳母剛沾到孩子的襁褓,隻能縮了手,跪下,輕道:“府裡沒有這個規矩。”
她們這些做乳母的人,進來以後也打探清楚了,公主府确實是這樣的,魯陽公主生育三子一女,都是交給乳母哺育的。
“我怎可與母親相比。”譚慕妍把孩子攏到自己身側,就是要自己喂養孩子。
乳母也不敢再回一句争辯,目光轉向鄭焞。
鄭焞在這種事情上顯示出無所謂,揮手讓這個暫且無用的乳母先退下。
孩子費了費勁兒才吃上奶,正像鄭焞所言的,有勁兒,哼唧哼唧的吃得狼吞虎咽。
鄭焞坐在旁邊,毫無邪念,隻是心疼這對母子倆兒,孩子吃奶吃得一頭熱汗,譚慕妍都要被孩子吸幹了,又出了一頭的虛汗。
譚慕妍側躺着,捂着孩子的臉,臉巴掌小,把耳朵也捂着了,譚慕妍輕聲問:“他是男孩兒?”
剛才聽到乳母叫他大哥兒了,那還是要确認一下,頭生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有叫哥兒的。
“對啊。”鄭焞笑道。
并不是這一個是男孩兒而笑,而是看着妻子和孩子,自然而然就笑了。
譚慕妍回以微笑。
也不是因為他是男孩兒而笑,她有預感,她和鄭焞還會有孩子的,先生了男兒,以後就生女兒,總之兒女雙全,早晚的事兒。沒有避孕的手段,身體健康,感情充沛的夫妻,生十個八個不是說說,鄉裡很常見的情況。譚慕妍現在生過一個了,幼子在懷,丈夫在側,豪情萬丈,覺得還能再追一個女孩兒。
“爹娘呢?”孩子在身上吃奶呢,譚慕妍說話都是輕輕的,呼吸有節奏的起伏。
鄭焞學着她細聲細氣的說道:“見你們安好,就回鳴玉坊了。”
後面不說話了,讓孩子安安靜靜的吃飯。
孩子不吃了,譚慕妍熟練的托舉起孩子,把孩子轉到床裡側,貼着自己的身子放下。
動作熟稔!
鄭焞看譚慕妍把孩子收藏在身邊,倒是有幾分驚訝,道:“不抱走嗎?”
譚慕妍坐起來,把身上蓋的被褥,蓋一層在他的襁褓上,不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快點上吃的,餓死我了。”
她沒有生過孩子,不代表她沒有帶過孩子,不是令馳,令馳不需要她帶,是王蓮蓮,王蓮蓮記事的時候就在幫大伯母帶孩子背孩子,她那些侄女,侄兒的老婆,懷了孩子就回老家生,生了大伯母和她照顧月子,出了月子她們就走了,掙錢去了,孩子留給大伯母,有過一年兩個留過來,還是差不多的月份,王蓮蓮幫着帶了一串。還有曼珠,把小兔子當寶寶養的。
差不多差不多!
譚慕妍這會兒處在給自己帶孩子的興奮中,身上的不适都少了一半,寒妹端了一大碗索面來,雅溪婦人标配的月子餐,譚慕妍吃得連湯都不剩,吃完呲溜的滑下去,擁着孩子就很快的睡過去了。
鄭焞這會兒像一塊背景闆,他一向是與世無争的心态,難得較真起來,計較之後就有幾分失落了,不過,看着譚慕妍沒有氣血的一張臉,也不妨礙她休息了,他出去淨了面,吃了飯,鋪開一張信箋,寫道:“嶽父嶽母大人尊見,未時末,慕妍醒,大快朵頤。”
失落之心,傾瀉在最後四個字上,折好信箋,然後加兩張。十一月二十日,請嶽家和譚庭栖程氏,兩家來參加外孫洗三禮的請柬,命阿安送去鳴玉坊。
沒有真的在孩子出生後的第三天辦,而是特意定在休沐日,就是要孩子的洗三禮辦得隆重。
阿安到了鳴玉坊,呂拂青出來接了信箋和請柬,說公婆正在歇息,不能見他了,呂拂青細細的過問譚慕妍母子的情形。
田桐在十四日下午,譚慕妍有發動迹象的時候,就來陪産了,譚慕妍心大的,還睡得下去,睡了一夜,做母親的田桐,盯了女兒一夜,陪了女兒一個白天,譚慕妍生得艱難,田桐看在眼裡,那種心耗,是最熬人的,譚慕妍力竭了,田桐還繼續耗了半日,把女兒外孫的身子收拾妥當了,大夫診斷過母子平安,才松掉一口氣,那時候已經疲累不堪了。
譚定守在西廂房,人也焦慮了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他和父母挽留嶽父嶽母在公主府住下,兩位十分不願,堅持回鳴玉坊。
田桐譚定這對夫妻啊,少年坎坷,身子骨不是那麼強健的,為女兒懸了多日的心,一朝塵埃落定,兩口子身體有些不适,田桐累得狠了,一口氣緩不過來;譚定極度的疲勞引起了傷腿的疼痛,不願讓女兒的夫家人知道,堅持離開了。
大哥兒抱給少夫人就要不回來了。
東暖閣裡,一群選出來照顧孩子的乳母保姆,圍在一起議論一通。奶娃娃一天吃喝拉撒,可以折騰得人沒有一個時辰的安穩覺可以睡,少夫人何等尊貴,嬌貴,怎麼受得起奶孩子帶孩子的辛苦。且公子和少夫人總在一起,兩位貴人都休息不好,且兩位年紀輕輕的,頭一遭,會養孩子嗎?
她們憂慮萬分,又沒有這個身份說話,勸誡,推舉了一個,在競争中已經擠到邊緣的乳母,推她去回禀公主,說少夫人剛剛自己奶孩子,現在把孩子放在身邊睡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