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從兒子手裡接過這柄寶劍,入手的重感和尋常的兵器相差無幾,劍身的顔色和紋理也沒有特别之處,趙梁二字以小篆書寫。
它的實力宣告它一定不是仿冒品,如果是真的,李家用培養了十幾年的一個舞姬換它,莫說是一個就是十個,這場交易穩賺不賠。
趙梁鍛造的兵器為什麼如此珍貴?
百業百工,一項技藝專研至頂點,技藝本身的價值其實是固定的,就像打造一件黃花梨家具,用手藝最好的工匠來打造,至多不過數十兩銀子的工價,作品後面飙升的價值,是它的制造者或者是它的使用者擁有者賦予的溢價。
就比如說,唐茂鑽研畫技,他的作品《望月招仙圖》必将成為傳世名畫。
蒯祥匠工出身,他早年在榮麟堂打造的家具是最有收藏價值的家具。
唐茂和蒯祥,他們一個做過内閣首輔,一個官至工部右侍郎領從一品俸祿,為官幾十年,政績斐然,可入名臣之列,他們的身份讓作品增值了。
但是趙梁這個人,至今隻見其名不見其人。
趙梁的名聲,最開始是他所鑄的兵器成就的。
兵器作為殺器和别的物品不一樣。
錐立于囊中,其芒可現。
兵器在使用過程中是會被損傷損毀的,使用過度,使用不當,或者對方武藝高強兵器精良,你的兵器就折了。
每一件趙梁鍛造的兵器,都是悄無聲息的出現。
問一問鐵嶺衛所有軍民有幾個識字的,大部分大字不識,更别說小篆了,看見了隻當鬼畫符。
往往第一個擁有它的是普通的兵卒,用他可以拿出的銀兩買下它,後來在一次次與人對戰中,它的戰績昭示了它的價值。
趙梁是誰?
他有這樣的鍛造工藝,可以得到朝廷的征召,他也必須為朝廷所用。
或許,應該,極有可能,這個人就在朝廷之中。
百家姓氏,這個人為什麼偏偏叫趙梁?
可以大膽的往上猜想,兵器作為殺器和别的物品不一樣,它不是木頭,紙張和顔料。鹽鐵之利是在朝廷監控之下的。
若說李家掌遼東之利,皇族趙氏就是掌着天下之利,所以這個永遠看不見找不出來的趙梁,很有可能與皇族同宗。
因此趙梁鍛造的兵器被賦予了皇族神聖的光環。
二老爺頓在這樣的類推之中。
他的兒子輕輕的喚他,示意他去看四房的大伯父。
大老爺臉色很難看,很不對勁。
二老爺看見了大老爺難看的臉色,拿着劍走過去笑道:“柄大哥,人是我們五房出的,劍就我們五房收下了。當真是一把好劍,我原來還想着孝敬大伯父,這劍沾了手就舍不得了。哈哈哈!”
兩位的大伯父就是甯遠伯了,二老爺這樣說話是故意給大老爺添堵了。
沒什麼,習慣性的兩房暗暗較勁而已。
那舞姬章室奴也就是養在老五房了,才能成全她清白的身子。老四房從大老爺開始,幾輩的爺們兒沒有一個是不好色的,當爺的是那樣,跟着他們的奴仆家丁也是淫/蟲,前幾年大老爺一個兒子的一個小妾被男仆搞大了肚子生下了孩子,還以為是自己李家的種呢。隻是那孩子生得實在不像,倒越來越像他親爹才敗露出來。
氣得大老爺讓他兒子活剮了那對奸夫淫夫。
五老太爺知道這種事把大老爺叫過來訓斥過,說他們也是自己不莊重,一味的好色又喜新厭舊,厭了的女人他們就丢下去讓奴仆随便睡了,主子奴才也不講究才有這樣的事,難保以後就沒有這樣的事。
這幾年老四房的風氣也沒有改,倒是把内宅的規矩高高的豎起來,本來他們邊關武将之家男女之防也沒有那麼嚴苛,現在女眷們被牢牢的圈在内宅,等閑見不到一個外男。
看看。
那個江浙來的商婦,倒像此間的女主人。
鐵嶺衛的軍民們不知道趙梁劍如何珍貴,隻看二老爺愛不釋手的沒有放下,就知道這批人财力雄厚了。
紛紛圍上來結交。
收皮毛的對不對?
今年的好貨都被收走了,你們想要好的,等天氣再冷一些他們可以掏熊窩去,隻要出得了銀子,他們可以賣命。
有婦人陪笑着靠近譚慕妍小聲說除了皮毛别的收不收,他們家裡藏了一支老參。
陰差陽錯的倒是把商路打開了。
譚慕妍對大夥兒都和和氣氣的,沖譚庭栖道:“三哥,你們都去幫忙,下去捕魚把酒都帶上。”
他們随行背着一隻大皮袋,譚庭栖豪爽,道:“現在大家一起喝。”
拔開塞子喝了一口,就遞給旁邊陌生的鐵嶺衛軍士。
是男人哪有不饞酒的,他仰頭喝了一大口,大贊道:“好酒!”
真是好酒,他還沒有喝過這麼好的酒。
其他護衛王思任,左彜春等十四人都把自己的酒拿出來請大家喝。
朱本夏紀護在譚慕妍左右是不離開的,也把他們的大皮袋拿出來,他們還有四個人,在蓮花湖四周守着沒有進來。
十七袋酒所有人攤不上一口,隻輪着讓一些精壯的軍士們喝了。
男人嘛,一起喝過酒這關系就不一樣了,紛紛請譚庭栖等人上他們的船。
上千米的漁網,網住了幾萬斤的大魚,拖不上來。不是這麼多的人力氣不夠,是漁網不行。漁網是用麻繩和布條搓成的,易腐爛,韌性有限,承受不了幾萬斤的拉扯力,拉起來要拖幾百米,因為到達蓮花湖的岸頭要過周圍的濕地,漁網拉破魚都逃跑了。大家乘着一條條小船把漁網拖起來,岸上的人和水中的人一起用力稍微拉過濕地露一個缺口,這個缺口的濕地圍一圈船隻連在一起,人就拿着網兜在這個缺口撈魚就是了。
首先幾個人腰栓着粗繩腳踩着長闆小心翼翼的越過濕地,水還好,大家都會遊泳,濕地是最危險的,陷進去人就無法掙脫慢慢就被濕地埋沒了,隻是蓮花湖水域若是沒有這一片濕地滋養,也養不了那麼多的大魚。
長白天的天池,深不見底的水域,寂靜沒有生機,一條魚也沒有。
幾個人安全的過了濕地,躍入浮着冰層的湖水,身上拽着粗繩把第一條船拉下水。
第二條第三條船紛紛由前面的人拉過濕地拉下水。
譚庭栖劃着船看見水中的漁網密密麻麻全都是魚。
大家都看見了,和他同船的崔孫笑道:“嚯,比上回的魚還多,也肥。上回的魚剛下了魚籽。”
深秋初冬确實是魚最膘肥的時候。
同船的金有成四周一望,道:“真是奇了,一隻鳥都沒有。”
“對啊,上回幾千隻鳥撲下來啄魚。”
上回就是甯遠伯八十大壽的時候,衆人都是津津樂道。
譚庭栖道:“應該是候鳥,往南過冬去了吧。”
“也是。”金有成笑了起來,道:“上回我們打了兩天的魚。第一天鳥把我們的漁網啄爛了。”
崔孫笑道:“我們網了上百隻鳥,還有一些魚,李家又給我們拉了好幾車糧食,我們多吃一天也不吃虧。”
其實是吃虧的,群鳥在上空徘徊,魚群就不敢群聚,上次捕的魚就沒有這次的多。
金有成家裡人口多,道:“現在冷一點就冷一點吧,多打魚回家是正經。”
船都下了水,還有一些船沿着缺口扇形排開,到時候撈起來的魚這些船來回拖上岸。現在大家先齊心協力把漁網推過去。
漁網太重了。
有經驗的魚把頭在千米長的漁網之間大聲喊道:“下面被水草纏住了,來幾個水性好的潛下去把水草割了,多分兩條魚。”
“我來!”
“我來!”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