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在看書,我怪悶的出來透透氣。”譚慕妍氣色是真好,粉面桃腮。
鄧芄兒與譚慕妍把臂而行。譚慕妍未受冊封就還是公主府的少夫人,她們兩人的身份差距也是有限,總有幾分面子情的。
進了暖烘烘的屋子,鄧芄兒一身香粉之氣更加濃郁,譚慕妍先上座請鄧芄兒不要拘束,還笑道:“也沒有人服侍你這位大小姐,請自便吧。”
金氏規矩缺缺,譚慕妍平日用着不介意,這種場合也不能讓她丢了自己的臉。章室奴是李家的舊奴,也不方便出現。譚慕妍都沒有丫鬟可以使喚了,鄧芄兒也沒有排場,一群丫鬟都在宅子外候着。
“您别這樣打趣我,我有手有腳的也不嬌氣。”
鄧芄兒在炕上坐了,拉過疊放在旁的狐皮毛蓋在腰腹上。
譚慕妍要給她倒水,鄧芄兒趕緊接過茶壺,先給譚慕妍添了熱水。
兩人客氣又拘謹,實在是以前隻有數面之緣,沒什麼實在的交情,倒比别的人還多幾分尴尬。
譚慕妍氣量不小,道:“首惡已死,從犯也不會脫逃,我的憤怒之火已過,更多的事情我不想理會,你歸于李氏家族是來求情的吧,我請郡王出來,你們說話吧。”
說着起身,鄧芄兒愣住,也趕快反應過來,站起來拒絕,道:“郡王與我,幾分兒時的情誼,君臣男女之别,長大了也應該避嫌了。我是來向您告罪的,族内厚顔無恥的不法之徒讓您開眼了,也讓我羞愧難當,實在是無言以對,隻是族裡的婦人們隻有我和您相識,隻能我來了,深表歉意。”
譚慕妍坐下了,再請鄧芄兒就坐,玩笑道:“那就在我這裡躺一躺,喝一杯熱水回去也有交代了。”
鄧芄兒坐下再在腰腹上蓋上皮褥,看着對她來說簡陋的居室,道:“我挑了一些鋪陳器物,都是我的陪嫁還沒有拿出來用過,讓她們拿進來可好,令我盡一番地主之誼。”
“不用了,我們就要走了。”譚慕妍也無須瞞着鄧芄兒,道:“陛下的口谕昨晚到達,東阿郡主進封為東阿公主,郡王要參加冊封典禮。”
冊封的時間在這裡的事情發生之前就定了,鄭焞作為兄長一定要出席東阿公主的冊封禮。
“哦……”
鄧芄兒面上表現出頹唐之色,陛下的口谕耽誤不了片刻,昨天接到的口谕沒有立即起身,一定不是等着她的緻歉,是等甯遠伯。
李家,奢靡無度又有擁兵自重的姿态,甯遠伯要第三次挂印進京自辨了。
“太爺爺在處理族中事務,晚些時候前來參拜郡王。”鄧芄兒幹脆的回答。
“嗯。”
後面就真的沒有再說話了,鄧芄兒留了一盞茶的時間,起身再拜,轉身離去。
她的丈夫和三叔都在外面等她。
鄧芄兒對李承訓說了這個消息。
送走一尊大佛當然是好事。
甯遠伯留不住。
無可奈何,甯遠伯已經八十七歲了,這兩年身體急遽的衰老,遼東總督做不了多久了,李家,沒有反叛朝廷的野心,也沒有這個實力,京城,能去總比不能去的要好。
“我去告訴太爺爺這個消息。”
李承訓騎馬先行一步。
鄧定方撐着馬車,手由掌握成了緊拽的拳頭,恨恨的說道:“當年就差最後一步了,賜婚的旨意一出,隻有遵旨。你今日也不會在譚氏女面前伏低做小。”
“三叔,承訓也已經很好了,鄭焞……趙焞那個人,不愛說話又不愛理人,冷冰冰的我也沒有喜歡。”
鄧芄兒從馬車裡探出來,雙手包住鄧定方的拳道:“過去的事不要惦念了,我會把現在的日子過好。”
鄧定方苦笑道:“你是最懂事的,盡會安慰我。”
“是真的……”
也是奇怪,鄭焞那麼好的人,她怎麼會沒有思慕之情呢。
時光倒回,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飛快的馳過,鄭焞沒有鄧芄兒說的那麼冷冰冰,他的父親鄭可賢謙和有禮,他長期寄居在皇室,怎麼可能一副冷冰冰的,酷酷拽拽的摸樣。
冷冰冰的人,是樂陵郡王趙栎。
随着青春懵懂,趙栎對靠近鄭焞的人,無論男女都保持着警惕,若是被他聞到些許暗流湧動的情愫,他就在一旁冷冰冰。
年幼的鄧芄兒雖然不太懂樂陵郡王為什麼向她折射出冰冷的眼神,她融于骨髓的君臣之道也可以讓她卻步了。
趙栎鄭焞總在一起,她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卻步了。
鄧芄兒被先代國公夫人撫養了十六年,鄧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擾不了她清靜的眼睛,年幼的鄧芄兒是不大懂,現在的鄧芄兒已經成婚經曆了男女情事,又在李家這種姬妾衆多,整日裡各房争分吃醋的環境中看明白了男女之間幽怨的眼神。
鄧芄兒在緩緩馳去的馬車内緩緩的參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