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理上來說,譚慕妍已經是太孫妃的兒媳兒。
譚慕妍在蓮花湖那麼的張揚,不莊重,當着幾千人的面,與低賤的舞姬共舞,舞蹈是什麼?搔首弄姿!
太孫妃就此事,總可以訓誡譚氏幾句吧。
太孫妃即刻擡了擡手腕,阻止了老宮人代表她發言。
在宮道上被冷風吹了一陣,太孫妃冷靜了。
公主的婚事她說不上話,西甯侯夫人她無力維護,這個武陵郡王妃,也由不得她來訓誡,就讓魯陽公主自己管去吧。
她呢,就是個名頭而已。
太孫妃的心氣已經折了,默默的從譚慕妍的面前經過。
待太孫妃一行人完全看不見了,譚慕妍才繼續前往,見到了魯陽公主,行稽首之禮,道:“拜見公主,公主長樂安康。”
譚慕妍從來沒有說過婆母,也很少會稱呼母親,往日也口稱公主居多。
大概哪個女子投胎做了公主,一輩子做公主才好呢。
“鐵嶺發生的事,有人要借刀殺人。你們借王士性的屋子居住,王士性就是第一個知道。”
魯陽公主已經跳脫出了一般男女的身份,也不會把譚慕妍框死在這樣的規矩裡,橫加挑剔,她悉知前因後果,也在追查幕後的推手。
譚慕妍搖頭,道:“王士性重名而輕利,應該不會做這樣的髒事。”
魯陽公主眉目清冷,面若寒冰,道:“你們去了哪裡,知道的人不少,但是能準确知道行蹤的,算下來也不多,從王士性開始,就是公主府了。甯遠伯老而為賊,本宮想削他的權很久了,隻是他治軍以厚賞激勵士氣,揮下健兒皆富貴,效死忠,遼東幾大家族又是盤根錯節,同氣連枝。名将難求,能鎮守一方的能臣更難求。”
譚慕妍随着魯陽公主的話語颔首。
她似乎是能聽懂魯陽公主所有的話語。
她确實也完全聽得懂。
要實際掌控一片廣袤幾乎原始,寒冷冰凍期長達半年的疆土,何其艱難,深耕幾十年也是依仗當地人收到了一些成效。削了甯遠伯,誰能坐穩遼東總督的位置?這個人沒有下面的人配合,根本坐不穩。下面的人頭一幫人就是李氏。李氏是遼東第一大姓。
鐵嶺老五房的二老爺當場就想到了,有人設局算計李家。
誰設了局?
難道不是賊喊捉賊,是公主府設下此局,讓李家理虧繼而失權嗎?
譚慕妍堅決的予以否定,道:“母親愛其子,夫君是公主的最愛。打鼠碎了玉瓶子,公主得不償失。”
魯陽公主嘴角不輕易的上揚,道:“我有四個孩子,你怎知道我最愛焞兒。”
“知道就是知道啊。”譚慕妍也是坦蕩,道:“我也做了母親,不止一個孩子。我雖然想一碗水端平,但是不得不承認,人心都是長偏的。我現在疼愛阿羔之心,勝于阿洌阿漪。”
“我是最疼愛他,由不得惹人疼啊。倒不是說為了養住他費了我最多的心血,實在是他這個孩子,也是貼心。”魯陽公主第一次在譚慕妍面前敞開話匣子,道:“小時候焞兒和樂陵總打架,七八歲了也是打得不可開交……”
譚慕妍先表示出了驚訝,道:“這麼大了,還打架嗎?”
七八歲的孩子,已經很大了。
鄭焞和趙栎,又不是鄉間無人管教的皮猴。
富貴榮華之家的孩子,自幼耳濡目染,見識更廣,比一般普通人家的孩子更早的成熟,這是處在環境中自然就會成長的事。
“是啊,這麼大了還打,也不知道讓一讓。”魯陽公主收斂了笑意,難得有些落寞,道:“我知道,焞兒乖乖的,每次總是樂陵先招惹他。母親拉偏架,說焞兒力氣大,下手沒個輕重,把樂陵護在懷裡。”
能讓魯陽公主稱呼一聲母親的,是已經薨逝的元懿太子妃殿下。
魯陽公主是嫡出,是元懿太子妃的親生女兒。
皇太孫是庶出,是元懿太子妃身邊一個宮婢所生。
依照血緣,鄭焞身上有元懿太子妃四分之一的血緣,趙栎和元懿太子妃毫無血緣。
我們就不說公主與皇子,誰更尊貴。
嫡女和庶子,誰更尊貴?
這也是一句蠢話。
一戶人家裡沒有兒子,就是有十個嫡女,這家的房子田地都能讓宗族和親戚們名正言順的占了去。
女兒沒有繼承權就是比不上兒子。
那麼外孫子自然比不上孫子,哪怕這是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孫子,元懿太子妃遵從這個時代的法則,自然而然的維護孫子。
魯陽公主在自己的親生母親面前,有了強烈的不甘,不甘她這輩子,為什麼是個女兒身。
小小的鄭焞就是不服,都是孫子,為什麼要分個内的外的,都是孩子,為什麼要分個兒子女兒,
鄭焞未必不懂這個世間的道理,隻是他天性純粹自然,他認定的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在漫長而遙遠的時空,最終會歸于的正道。
魯陽公主有一個那麼維護她的孩子,自然就成了她最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