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時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自己的母親要這樣對自己。他想問個理由,迎接他的卻隻有碎在腳邊的杯子和花瓶。
“你别靠近我!”
高竹女士一邊罵着那些曾經被禁止說出口的髒話,一邊拿着自己可以夠到的東西砸向小沈時。
那天,沈時眼神聚焦的最後一個畫面是自己母親曾經最愛的一個木制的馬型雕刻,它就那麼朝自己飛來,然後暖熱的液體順着臉頰流動,眼前一片漆黑,一切的意識回歸混沌。
隔日醒來的沈時在醫院裡看見了自己的奶奶。她說“以後你就跟我一起住了。你媽媽生病了,需要去别的地方調養。”
小沈時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那時的心情,解脫?慶幸?還是悲傷。
其實那時的沈時已經被高竹女士打罵過許多次了,多到連他也數不清到底有了多少次。
他想過反抗,但那是自己的母親,自己怎麼也下不了手。他也想過離開她,但卻被“你走了我就跳樓!”這句話一直威脅着。
小沈時也知道自己的母親或許是病了,但他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去找父親,他說他是不管母親的,奶奶是在外地巡演回不來的,那些其他的親戚自己是聯系不到的。
那段時間大概是沈時人生裡最黑暗的一段時間了,整個人像是被壓在一個巨大的牢籠裡,四周都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不能逃,隻能日複一日的忍受那些黑暗與痛苦。有時,天公作美,小沈時或許還可以感受到那很少得卻極其珍貴的母愛。隻是當牢籠破碎,他終于逃出了黑暗,那生長于黑暗中的光芒也随着黑暗一起泯滅。
沈時平靜地對着楚君說出了那些曾經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楚君蹭到了沈時的旁邊,把腦袋倚在了沈時的肩上,伸長手臂,抱住了沈時。
要是能早點遇見沈時就好了,要是自己練得再努力一點能早下課多陪陪沈時就好了,要是……
楚君心裡鈍鈍地疼,她心疼沈時,心疼這樣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經曆這些。
沈時在楚君的額頭落下了一個吻,又攬過了楚君的肩膀,小聲說道“後來,我再次見到她就已經是我大學的時候了,她覺得很對不起我,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看到她,就會想起我的小時候…”
沈時把下颚抵在了楚君的頭發上,指尖不停地順着楚君的發梢。
“但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很幸福,也很感謝她們給了我生命能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
說着,沈時又将楚君樓的緊了一些。
“其實,你問我那天為什麼心情不好。我也是見了我的親生母親,我們還挺像的。”
說完這句話,楚君又沉默了。
但沈時心裡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那天之後,沈時聯系過齊小曉。
齊小曉說楚君在劇團一切都好,沒有什麼可讓她糟心的事。她唯一覺得有可能讓楚君心情低落的,隻有楚君的家裡事。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楚君就很少再在我面前說起她家裡的事了,她總愛憋在心裡的,雖然家仍是照常回,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兒,問了幾次她也都說沒事。如果楚君願意主動給你說那是最好的,我隐隐覺得這和她這些年拼了命的一樣唱戲,恨不得死在台上也有關系。但你千萬不要硬問,那樣她是不會告訴你的……”
齊小曉和沈時發了很長的一段話,沈時也往心裡去了。
他也知道楚君什麼事都愛憋在心裡,那他就先把他的心剖出來給她看,他不求楚君能立刻對他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但願她可以向他靠近一點點,隻要一點點就好。
楚君本就是一隻可以飛在最高享受自由的風的風筝,他不想有任何線團會将她困住。
她本就該乘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