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時,他們幾個人在門口候着,幫忙攙扶一些年紀大的。
講座反響不錯,阿爺阿嬷們還樂在其中,互相回憶和提問講座内容,碰到卡殼的,就由他們之間醫理知識較為豐富的方之斂補充。
“你們幾個孩子,真厲害,現在是你們帶我們認外頭咯。”
“可不是嘛,都是聰明的,以後肯定各有本事。”
“我聽老江說,這事是澄澄和小北提的,哎喲你看,這倆平時玩啊鬧啊,嘻嘻哈哈的,沒想到還能給咱想到這些。”
被點名的兩人,眉頭一皺,彼此對視一眼,又疑惑地看向夥伴:我們平時看起來很不靠譜嗎?
幾人憋笑,躲避他們的視線。
這時阿嬷的聲音插進來,中氣十足:“怎麼說話的,這倆孩子可聰明了,尤其是我家澄澄,她還幫我算賬來着,講座也是她提的,别提多厲害,你們不懂别瞎講!”
第一次聽到阿嬷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誇自己,徐澄月難以置信,歡亂地在一群佝偻背影中尋找她,一下找到。阿嬷挺直着腰背,沒有方向地舞動雙手,兩隻腕上的銀镯子相碰,叮當作響。嘴上也不歇火,一個勁吹捧他們。
徐澄月以往不喜阿嬷太過絮叨,但今天,一直重複她身邊那幾個孩子多好多好的阿嬷,有種别樣的可愛。她盯着看很久,忽然就笑了。
講座的事告一段落,徐澄月又觀察了一段時間,确保阿嬷周圍沒人再提及保健品的事,才徹底放下心。
被方之斂和俞麒揪着高強度學習半個月後,他們幾人的第一趟旅行,也開始了。提早一周,因家中大人支持,贊助他們将沿路幾個城市一塊逛逛。
幾人商讨後,決定先去江韫北之前住的城市,再去周圍幾個城市,最後回到朝城,每個城市大概停留三天。
朝城去羊城,一般坐短途汽車,大概五個多小時車程。但江韫北嫌大巴憋悶,帶他們坐火車,時間卻多出一倍。
這時候的火車環境其實不算好,座位狹窄,腿伸不直,腰彎不下,一擡手就會戳到前後的人。車廂内隻配備一些搖頭風扇,咿咿呀呀搖着,并不能阻擋炎熱的天氣和車廂内火熱的人潮,隻得将窗戶全部打開,讓風一股股湧進來。
六人買的軟座,男孩坐外頭,兩個女孩靠窗戶。但軟座也不算軟,就像在硬邦邦的木闆上鋪塊墊子。
徐澄月十分不解,為什麼江韫北要放棄便捷快速的短途大巴,選擇火車。
等到火車開出後,她就明白了。火車速度上來,風也放開嗓門,河流在“嗚嗚”聲中奔跑,田野露出肚皮朝着天,莊稼笑彎了腰,石頭咧開粗糙的牙,鳥在風裡遊蕩,房屋在太陽下打瞌睡,金黃的空氣,溫暖又清澈。
她這副沉醉的表情被江韫北瞧個遍,他得意地問:“是不是比大巴好?”
徐澄月點頭。
江韫北從書包裡掏出兩個軟坐墊,給她和嶽清卓一人一個,“大巴看的都是高速公路,車啊建築啊,火車看得可多了,不都是你愛看的?”他裝腔作勢地來一句做總結:“人嘛,有時候不要老圖方便,換條道,别處的風景也挺好嘛。”
徐澄月眉一挑,發現他狗嘴裡也能吐出一點象牙來,正想誇一誇,就聽嶽清卓說:
“這是阿爺的話,别裝。”一秒将他打回原地。
幾人不給面子地大笑。
欣賞夠風景,方之斂和俞麒也将桌子擦拭幹淨,他們拿出零食紙牌,邊吃邊玩。照舊是那幾個遊戲,大富翁、飛行棋、三國殺,但在不同地方玩,似乎也别有樂趣。
鄰座幾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女孩,見他們玩得開心,拿了自己的食物與他們分享,随便找個話題與他們拉家常,并趁機加入遊戲,兩撥人就在狹窄的車廂裡,玩得笑聲連連。
前頭,後頭,還有其他人的攀談聲,小孩的哭鬧聲,乘務員的叫賣聲。這一方小小的空間,有着短暫卻喧嘩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