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裡多的是各式精緻洋氣的帽子,倒是蘇亦雲念叨了好久的上了年紀的草帽并不多見,兩人尋了很久才在一家複古精品店瞅見。
回去路上,少年頭戴草帽,腳上的踏闆踩得更是有勁,晚風一來,掀起半個草帽檐。
他穿着一身單薄的白色短衫,身體微微向前傾,在努力往大橋蹬的方向肆意歡呼。
車速有些快,風卷起原夏散落的長發,絲絲縷縷貼在蘇亦雲白色短衫上,黑白分明。
她能感覺到少年此刻飛揚的心情,莞爾一笑:“阿雲,你慢點,留着點力氣。”
蘇亦雲微偏頭,暖橙色的落日餘晖傾灑在他側臉,光暈無限柔和,他閃着白牙:“夏夏,你放心,我有的是力氣。”
“好啊。”原夏應的很溫柔。
很多年後,原夏一直在回想,那個傍晚明明是那麼的溫暖美好,怎麼後來就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不止了呢。
下橋的時候真像是要起飛了,四車道的車隔着鐵架子飛快從眼旁掠過。
“不行不行,我感覺我的帽子要掉了。”
話音剛落,原夏眼疾手快地捏住了蘇亦雲的草帽:“阿雲,暫時替你保管咯。”
“好。”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草帽。
是夏夏拉着他的手,帶着他跑了好多好多家店才買到的。
“呀!”原夏把玩着手裡的草帽,後知後覺忘了點東西:“阿雲,剛剛顧着買草帽,忘記拿定好的燈帶了。”
“明天晚上就是阿敏生日會了,可是我們還沒開始布置呢。”
蘇亦雲聽出了原夏語氣裡的焦急,在下橋後的紅綠燈口來了個轉彎,他一邊操控着自行車一邊耐心說:“沒事的夏夏,現在也不晚,我們再回去一趟好了。”
明明說順便帶阿雲買個草帽,結果自己看着滿牆的帽子走不動路,試了個歡樂,最後還忘記拿燈帶了。
原夏有些沉悶:“這是大家第一次親手為阿敏準備生日會,大家都花了很多心血。我還是主要負責人,如果我把它搞砸了……”
她想到了自己先前冷言冷語對待林樾的樣子。
她怕林樾到時候反過來嘲諷她。
隻要一想到自己可能會面對大家的指責,原夏臉色霎時慘白。
不行不行,大家必須站在她這邊。
她一定不能做錯。
蘇亦雲感受到了腰間環緊的力,自責不已:“夏夏,沒事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硬要買草帽,要是我不買草帽,你就不會忘記燈帶……”
“我們現在就回去拿,如果生日會出什麼意外的話,都是我的問題。”
十六歲的少年已經很挺拔了,夕陽落山,他迎着紫藍色的天光賣力向前騎,處于變聲期的聲音有些沙啞,迎着風卻莫名的動聽。
他努力安慰着身後的少女,又全權攬下自己的過錯。
原夏放下了那根繃緊的弦,從來隻要蘇亦雲一句,如果有問題都是我的錯,她就能放下擔心。
就好像有什麼問題,都有個人給她擔着。
不知不覺天色暗淡下來,星星也跑了出來。
原夏一直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的付出,她枕着少年清瘦但極具安全感的脊背,細軟的聲音裡夾帶着感動:“阿雲,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嗎?”
無論我的真面目如何,無論我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蘇亦雲以為原夏還在為燈帶的事情自責,少年音裡是無比的鄭重:“當然了。”他會一直陪着夏夏的。
***
晚上七點半。
饒是晝長的初秋也完全被夜色籠罩,城市高樓林立,繁華的燈光秀奪人眼球。
燈帶老闆在商場後面的公寓樓下開了個小門店,附近一帶客流量不少。
停完車,蘇亦雲見原夏正注視着某個方向,他看到孩子們圍着小醜跳舞,再看了眼女生眼底的喜悅,心裡了然:“夏夏,我去老闆那拿一下燈帶。”
“嗯?”原夏回過神。
不知何時,蘇亦雲已經站在了她身邊,他笑着用手肘抵了抵女生的胳膊:“夏夏可以在這附近逛逛。”
她的胳膊冰冰涼涼的,奇異的觸感刺激着神經。蘇亦雲愉悅地彎了彎唇角,笑意盈盈:“但是夏夏,到時候可别讓我好找。”
原夏聽出了他話語裡的調侃,自己眼裡的那點渴望被他看透了,她也不氣惱,不動聲色地将人往外推:“那阿雲可要快去快回。”
蘇亦雲是心甘情願被推着走的,完了還要回頭沖人傻笑。
原夏在噴泉廣場邊看了會小醜表演,很快就到了中場休息。
才提起的興趣又淡了下去,周圍也沒什麼其他趣事,她隻好打開導航,就近找了家奶茶店,跟着機械女聲走了三百多米。
“你好,要一杯百香果茶。”少女的音色極其特别,是溫柔中帶着特有的腔調,吐字又很清晰。
忙碌的店員不由地擡了擡頭,她瞧見了一個不施粉黛,卻足夠動人的女生。
“你好?”原夏耐着性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