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窮奇聽完了她說的話,仍舊面無表情,像是一座冰山。
過了許久,雲蕖才徹底停止了發笑,她揉了揉笑得有些作痛的腹部,又看了看身旁毫無反應的窮奇,“咦”了一下,問,“你剛剛怎麼不笑,是生性不愛笑嗎?”
“所以呢?”窮奇不答反問。
雲蕖反應過來窮奇大概是誤解了自己,以為她是想拐彎抹角地求他幫自己做些什麼事,雖然類似的事她幹過幾回,但今天她的确沒有其他目的,隻是想與他分享這件兒時趣事罷了,不過很顯然,窮奇一點也不覺得那很有趣。。
雲蕖回應道:“沒有所以呀,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随口聊一下罷了。您可千萬别誤會,我真沒别的想法。”
窮奇從鼻子裡發出“哼”的聲音,冷冷說道:“我可不是你哥哥,别指望我會給你做什麼東西。”
“我本來就沒這樣想。”雲蕖立即附和他說道。
窮奇斜睨了她一眼,冷淡地說:“沒有最好。”
和窮奇這樣一鬧,雲蕖陡然想到了一件她好奇了許久的事情,她平常與窮奇單獨待在一起的時間并不長,唯有像今日這樣趕路的時候,他們才會多說些話。因此,這顯然是個問話的好時機,既能滿足她的好奇心,又能消磨這路途中的無聊。
“我……”雲蕖出了聲,一邊說一邊觀察着窮奇的臉色,見他并無惱怒的樣子,她随即放心大膽地繼續開口道:“窮奇大人,我還能不能再問個問題?”
窮奇看都不看她一眼,十分簡短的應道:“說。”
“我一直都很好奇,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聽見蠻蠻說……什麼軒轅舊部在追殺你們。這軒轅舊部,又是些什麼人?”雲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隻知道上古時期,有軒轅一族,并不知道軒轅舊部的存在。”
雲蕖不敢直接過問軒轅舊部與窮奇的仇怨,她害怕如果惹惱了窮奇,他會遷怒到自己,于是便退而求其次,拐着彎問問有關軒轅舊部的來曆。
果不其然,提及軒轅舊部時,窮奇的目光驟然冷冽下去,隐隐帶上了殺意。
“你可知居于黑水之北的三苗國?”窮奇問道。
雲蕖點了點頭,說:“隻知道一點,傳聞三苗國人雖然是人身,但周身覆有羽翼,還生着一雙翅膀。除此之外,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軒轅舊部是他們的别稱,又或是說,他們自封為軒轅舊部,取得是想要重現當年黃帝在位時軒轅雄霸天下的寄意,不過可惜的是,當年堯并未将帝位傳給帶有黃帝血統的延維,也就是三苗國的君主,而是禅讓給了舜。這便引發了苗民們的不滿,他們與王朝割裂,退居南海,從此自封為軒轅舊部。”
“這樣大的事情,我竟一點兒也不知道。”雲蕖驚訝地說。
窮奇瞥她一眼,道:“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為後來堯派人殺死了延維,三苗國的國君轉而成了被流放到南蠻的驩頭,也就是颛顼之子。驩頭将三苗國遷居到了更隐秘的地方,尋常人根本找不三苗國的所在之處,更無從得知這些王族秘辛,驩頭一心想與舜作對,在位時行政尤其狠辣,時常四處作亂,但他十分得民心,三苗國之外,他的擁護者一度接近了舜的子民。”
雲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想說什麼,但看了窮奇一眼,又立馬止住了。
“你想問他們為什麼會追殺我?舜又為什麼會流放我,是不是?”窮奇一眼就将雲蕖心中的小九九給看穿了。
雲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口中支吾了一下,承認道:“我的确是有一點點好奇。但若你不想說也沒關系,反正肯定都不是些什麼好事,不提也罷。”她雖好奇,但到底不願逼問于他。
窮奇沉默片刻,他的臉上分明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神情,話語中卻多了一絲嘲諷:“放心,我沒那麼脆弱。”
聽到窮奇這樣說,雲蕖登時焦急地反駁他:“你說的不對!這根本無關于你脆不脆弱,這和我剛才想表達的完全是兩碼事。”
她側過身來,望着窮奇的眼眸,極其認真地說道:“一塊陳舊無比,甚至從表面看都已經彌合的傷疤,哪怕時間過去再久,難道揭開的時候就不會痛了麼?而且,我隻是好奇好奇,你繼續保持神秘,這樣不也挺好?”
晨光熹微,眼前人的身影似是被蒙上了輕紗般,顯出幾分朦胧。窮奇微微頃身,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少女的眼眸,他在她的瞳仁中清楚的捕捉到自己的影子,少女曜黑色的眼瞳裡泛着瑩潤的光澤,濕漉漉亮晶晶的,莫名讓人聯想到小動物在乞憐時的神情。
這一霎那,天地無聲,時間仿佛放緩了下來,窮奇的喉結微動,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他的眸中晦暗不明,就要繼續向雲蕖靠近。而等他反應過來這一切時,他又立刻從她身上收回了目光,坐正了身體,繼續望向遠處。